六皇子回到營帳后，親衛看到人安然無恙后又驚又喜，嚇得縮在兩邊不敢看他。

而六皇子受了驚嚇，又聽到都副將的話，顧不得許多，一進營帳之后就開始嚎啕大哭。

平章王和五皇子兩人躺在床上，一夜沒睡，兩人依舊是以同樣的理由，他們此刻還受著傷，大半夜地不宜外出，一直拖到次日才命人抬著去看六皇子。

六皇子昨夜哭完之后已經好轉了很多，但是一看到兩位兄長，心中萬分思緒，既是想念又是驚懼。

他想起刺殺夜尚前，三人會見母后派來的刺客首領時的情形，兩人一談到夜尚，嘴角就露出殺意。

他心中咯噔了一下，努力按壓住了心中的歡喜，臉上淡淡地道：“兩位兄長昨日可好”

平章王一聽，身體僵了一下，愣愣地道：“還好，還好”

五皇子身體更是抽搐了下，后背微寒：“沒事，沒事”

兩人不由得心虛互相看向對方，只是一霎那，兩人似乎都被戳中了心中的痛處，立刻又轉過頭來看向六皇子。

他們兩人對六皇子最是了解，年紀小，膽小怕事，兩人看六皇子面色平淡，完全只當是他昨晚被嚇到了。

“六弟，昨晚為兄身邊沒了親衛，所以我就沒法去接你”

“是啊，是啊，五哥也是這樣的”

兩人地理由如出一轍，六皇子一早也反應過來了，天還沒亮就把親衛喊進來，把昨晚的事情說了一遍之后，他的心就涼了。

此刻聽著兩位兄長的謊話，心中愁苦萬千。

真把自己當兄弟的話，為何兩人回到營帳之后，也沒派人來接他，最后還是二哥派人送他回來。

一想到這兒，他再看看兩位兄長，只覺得心中虛偽。

“啟稟殿下，薛元帥已經命人開始拔營了”親衛進來匯報，看到兩位皇子都在，但是營帳內地氣氛怪怪的，不由得撇過頭的余光看過去。

“好，命人收拾收拾，即刻啟程”六皇子面無表情地出了營帳。

平章王和五皇子愣在原地，他這是怎么了？

兩人隱隱有著不好的預感，他們的六弟變了。

——

夜尚經過一夜的審問，已經有部分黑衣人交代是皇后指使他們干的，也有一部分什么都不知道的。

夜尚沒有為難他們，而是直接把這些人送回了了自己的駐軍營地，讓人看著他們。

根據徐意歡說的，不會傷害他們性命，但是會讓他們干勞役，不過依著夜尚的意思，他不會把這些人扔去干苦役這么浪費，待他們做個一年半載之后，再把他們撈出來當兵。

之后，都副將拿著那些畫完口供的供狀，心滿意足的交給了夜尚。

他們這么多年對抗皇后都沒有效果，徐小姐一出馬就給王爺爭回了機會。

“王爺，趁著白天趕路，您休息休息，晚上還有硬仗要打呢”都副將嘟囔著說道。

哪一回晉王回京不是在刀槍火海里面出來的，這才是班師回朝的第一日，關鍵的是后面幾日。

夜尚點頭，扭頭上馬。

多年的行軍打仗，已經讓夜尚學會了在馬上睡覺。

都副將也是，所以今日白天一路上，徐意歡和劉縣令就看著夜尚和他手下的騎兵搖搖晃晃的跟在隊伍后面，但是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閉著眼睛。

徐意歡若不是只有一輛馬車，他都想請那些人上馬車睡覺，但是一想馬兒拉不動那些人，她就打消了那個心思。

從筱城班師回朝，需要經過五個城，其中以筱城到的第一個城池最遠，需要行軍兩日方可到達。

徐意歡這一路走來看到的都是高山河水，直至中午時，終于看到了老百姓的身影。

“那些人在干什么？”徐意歡指著身穿粗布麻衣補丁的男子問道，只見男子兩頭還挑著兩塊百十來斤的石頭。

身上的扁擔已經被壓彎了45°的弧度，徐意歡心下憂慮的蹙眉了下，擔心扁擔一不小心斷了，砸到男子的光腳腳趾頭怎么辦。

男子雙腳沾滿了泥土，透過泥土隱隱可以看到被凍紅的腳趾頭。

小春眉頭一蹙道：“三等良民，服勞役呢”她沒想到徐小姐連服勞役都沒見過。

徐意歡一愣：“服勞役，天氣這么冷服勞役？”徐意歡抬眼看了看上空，似乎越往都城走，天氣就越冷，現在零星還會有小雪落下，只是雪下的不大，一會有一會兒沒有的。

劉縣令一聽，開口道：“三等良民，每年要服役半年，種田半年，不論春夏秋冬”

徐意歡一聽，臉上一頓：“服役半年，那不是完全沒有休息？”

劉縣令哼了一聲道：“三等良民，需要休息？”他的話似在嘲諷，又似乎在貶低。

徐意歡愣了一下，那這些士兵呢？

劉縣令沉默了一會道：“服役，不愿意服役才跑來當兵的”

“服役？那有年齡限制嗎？”她心中一頓，眉頭蹙的更緊了。

“小姐，年滿12歲就要開始服役”小春小聲的說道，眼睛瞥向四周。

晉兵和三等良民服役，都是按照大晉要求的，想到這兒，小春就紅了眼。

她的夫君也是因為去當兵，而死在了戰場上，最后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徐意歡沉默了一會道：“那，女子呢？”

小春一臉疑惑，她抬眼看向劉縣令，劉縣令頓了頓道：“女子的天職就是為晉添丁添人口，12歲之后織布干活、養桑蠶、蓋房子、放牧養牲畜、等等體力較輕的活，不過這些都是三等良民的生活”

他轉頭看了一眼徐小姐后繼續道：“若是得了士族的名分，便能同士族通婚，士族可驅使奴隸、良民干活”

徐意歡后背一涼，所以她現在也是個士族的身份，所以才享受了不用服役的辛苦嗎？

劉縣令看她臉色微變，不由得蹙緊了眉頭。

雖然她失憶了，但是不至于連大晉的制度都忘了。

說完，他又繼續道：“士族之上還有皇族，皇族以陛下血親為貴血緣越是親近，就越尊貴”說完，他扭頭去看正在馬上搖晃著腦袋睡覺的夜尚。

他雖然也是皇子，但是大晉的人都知道，夜尚的母親是平民，也就是三等良民。

所以，不少士族對夜尚的身份持懷疑態度，但是也有很多人支持夜尚，比如良民。

陶貴妃一躍成為陛下身邊的貴妃，雖然備受士族和皇族的唾棄，但是她卻受三等良民的喜愛。

徐意歡聽懂了劉縣令的意思，她睜大了眸子看著劉縣令，若有所思的往夜尚的方向看了兩眼，雖然沒看到夜尚，但是她忽然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