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在沉寂中凝固，趙利睜大眼睛望著面前眼縫顫動的李久，胸口砰砰作響。

心跳好快。

是在害怕他的天賦嗎。

真的可以不到半年時間超過我四五年的努力嗎？

不，不，不應該存在這樣的天賦！

趙利眼神一凝，尖銳的風聲擦過耳畔，三尺劍的鋒芒高舉過頭頂，全身勁力灌注于雙臂！

雙手持劍，眼白邊緣的血絲如蛛網般蔓延開來，狂傲的劍勢拉著他的指骨向李久斬去！

這一劍的鋒芒超出了以往，好像釜底抽薪一般，全部潛能竟然在此刻爆發！

那一刻，他斬的仿佛不是人，是異族！

李久根本反應不過來，甚至睜不開眼，看不清劍的軌跡，看起來好像一動不動任由劍鋒落下！

趙利嘴角下意識勾起，獰得如同惡鬼，高傲的氣質中摻雜三分癲狂！

唰！

砰！

他面上的擰動戛然而止，瞳孔在剎那間睜大，只見一道曜黑的劍影瞬閃至自己的劍下，洪流卷細浪般打斷了他至強的一劍！

劍尖從李久的天靈蓋上方偏開，劍身被曜黑的劍影平整切割，一條細致的黑色分割線正在以極致的速度接通彼端！

那一刻，洪水般的震力掰開他的十根手指，一整只三尺長劍崩飛出去，在脫手的瞬間斷成兩截！

刺！

瞳孔追隨凌空劍刃的滯愣間，咽喉處如冰針刺穿，一點寒氣凍住了順著氣管而下的氣流，五臟六腑如墜冰窖。

砰！嗡嗡嗡~

兩截劍器撞在觀眾席前的兩米多高的掩護墻上崩落到地上，顫動不止。

那輕微的聲響無比刺耳地炸響于每一個人的耳畔，所有人都面容僵住，驚愣在原地，仿佛一瞬間咽喉被卡住，喪失語言系統。

高掛在頭頂的四方大屏幕上，李久閉著眼，右手持劍，劍尖點在趙利的喉結上，前端一點沒入皮肉，再進一步即是穿喉而過。

他面上表情全無，手臂依然在滴血。

而趙利本該握劍的雙手僵在半空，一張獰笑的臉垮塌下去，瞳光散盡，像是被扼住脖頸的瀕死丑貓。

沒有學生看清趙利的劍是怎么被打掉的，也沒有學生看清李久的劍是怎么刺向趙利的。

似乎畫面一切，趙利便敗了。

被碾壓式的落敗。

不存在糾葛的落敗。

嗒！

主席臺上，趙強拍桌而起，面上青筋暴起，狹長的眼睛睜成橢圓之狀，顫抖的拳頭壓在桌板上，崩現絲絲裂紋。

他喉結滾動，咬著牙從嘴縫里扯出聲來：“陸行，我兒輸啦！”

這話落下的瞬間，趙利心臟顫了一下，眼中最后的光輝隨之寂滅，忽然咽喉里有一陣寒風被抽了出去。

他雙手垂落，啪嗒一聲，如提線木偶般跪倒在地，仿佛萬斤巨石壓塌了他的脊梁，低著下巴發抖。

冷，好冷，我為什么會感覺冷......

為什么啊......

“把他帶走，好好休息！”

趙強一腔怒意涌上胸口，吐著唾沫星子朝身后兩位武科老師咆哮，仿佛喪子的惡狼！

兩人頓時彈跳起來，捏著兩手冷汗朝臺上奔去，利索地架住爛泥一般的趙利朝場外跑去。

趙強狠狠瞪了陸行一眼，好像被奪了肉的餓狼，獠牙將顯，可在場的所有人都看著他，陸行站在練武臺上背負雙手，如同傲視宵小的猛虎。

“卑鄙！”

忍氣吞聲吐出兩個字，趙強攥著拳頭退下主席臺，灰溜溜的背影消失在過道盡頭。

確認他徹底不見的那一刻，場上壓抑已久的驚呼如海嘯般席卷起來。

“趙利敗了！趙利居然特么的敗了！”

“連劍都特么被斬斷了！”

“李久這一戰可以直接封神了啊！”

“特么的，最后那兩劍簡直無解，李久的劍法簡直出神入化了，這才是咱九中第一天才！”

“啊——我居然見到趙利被打敗了，李久牛逼！”

有人激動得拍腿而起，有人泄洪般尖叫，一下子便帶起拍鼓般的情緒熱潮，更多的人站起來吶喊，仿佛持續多日的暴雨忽逢朝陽！

在這熱烈的氛圍下，受到渲染的高一年級同學拉住身旁捏拳驚呼之人，喊問道：“表哥，不就是李久打贏了嗎，怎么激動成這樣？”

“李久打贏的可是趙利啊，趙利他爹就是剛才離場的副校長，那個人你知道有多畜生嗎？！”

“武科班的制度就是他弄出來的，我們這些普通學生才學不到完整鍛體拳！”

“那混賬還很護犢，幾乎不可能讓趙利輸的，一直把趙利當作心頭肉，是高高掛起的九中牌面！”

“所以你知道李久打敗趙利對我們來說有多解氣嗎！”

“等你到了高三，你就能深刻感受到學生之間的參差，你就曉得趙強有多可恨了！”

“幾年前我們九中也是正常傳授鍛體拳的，可趙強說什么要區分學生，刺激大家的潛能，強行把學生劃分出層級，結果資源都集中在他自己兒子身上了，也沒見咱九中多出來幾個考進武大的！”

“就憑這，哪怕李久上場前我不對他抱有希望，也絕不會想他輸！”

表哥口水噴灑，挺起胸膛站起來鼓掌，手都拍紅了，聲音反而越來越大，更多方向也傳來心有靈犀的掌聲。

不知不覺間，表弟已被雷海般的掌聲淹沒，也跟著鼓起掌來。

他的視線從碩大的屏幕上落下，臺上那提著劍站在光里的少年人，仿佛成了一個突然崛起的傳奇。

......

訓練館燈光控制室。

王山拿手機的左手舉起，搭在總電閘上的右手也緩緩拿了起來，背脊濕涼，一口氣卡在咽喉。

瞪大眼睛直望著掛在墻上的固定點位監控畫面，里面的學生們活蹦亂跳地歡呼，他的心臟也不知死活地蹦跳。

“霍......霍老師，我只是搞點動作而已，沒有必要拿劍指著我吧......”

他聲音顫巍，一柄筆直的利劍正戳著后腦勺，極致的壓迫感如兔置獅口。

自己也沒有干什么傷天害理的大事情啊，什么時候武者開個燈就要被拿劍指著了？

比起以前做的，這算得了什么......

霍明默然不語，表情震怒，捏劍柄的手指咯噔噔作響。

“叮鈴鈴~”

突如其來的來電鈴聲嚇得王山左手一顫，差點失力丟掉手機。

他瞥了一眼，面色煞白，心寂如死灰。

來電顯示——趙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