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雨街十三號。

狄杰順著白恩的手指看去，在線路規劃上，正好夾在十二號與十四號之間，只是一片什么都沒有的空地而已。

“為什么是空的？”狄杰問道。

“因為……”

白恩的手指往前翻過一頁，在這一頁的城建設計圖上，十三號的位置赫然佇立著一間博物館。

“在82年的大火中，這間博物館被燒的干干凈凈，至今都沒查清楚里面有多少死難者遇難，而到了83年，這里還未有任何建設計劃，所以留下了這大片的空白。”

“那家桌游店，原來是博物館？”

“不對。”

白恩搖搖頭，“我說過了，洛州跟原來的城建規劃是完全不同的。原先的鐵雨街十三號是博物館，并不代表如今這個地方也是博物館的舊址。”

他所說的是那個進行無間游戲的桌游店。

事實上在參加游戲之后的幾個夜晚，狄杰都有意無意往那條街道走去，然后他才知道，原來那條街道不叫鐵雨街，而是春風路。

“難道，我們在陪一幫死人玩游戲？”狄杰皺眉。

“你為什么參加游戲？”

白恩突然看向他，“據我所知，每個參加游戲的玩家，其實都不是完全被強迫的，他們在接過名片之后，跟你還有我一樣，自愿前往了桌游店。

狄杰，你前往那個地方的原因是什么？”

狄杰淡然道：“因為那個猥瑣的胖子告訴我，那個地方能解決我的無聊，僅此而已。你呢？你也一樣？”

“不，”白恩搖搖頭，“我是為了找我的幾個學生。”

狄杰頓時有些發愣。

白恩見狀，也笑了起來，“很意外吧？”

狄杰搖頭，“很不真實。”

“也是，幾乎每個人都是為了自己才進入這場游戲的。”

白恩還是微笑。

“我那幾個學生，平日里上課也不認真，時不時還因為通宵打游戲而逃課，但這也不是什么大錯，每個人都有偷懶的時候嘛。

然后是6月12號，我記得很清楚，他們三人結伴出去玩，等到了晚上查寢的時候還沒回來，從此便失蹤了。

我問遍每個人，都沒人知道他們的行蹤，試過報警，好像也沒什么用，所以我就自己查，終于有天，跟別人一樣，也有個人塞給我一張名片。”

“那你現在應該知道了吧，關于他們的行蹤？”狄杰說道。

白恩沉默地點了點頭，“大概是在某次游戲里【退出】了吧，對了，你應該只參加過一場游戲而已吧？”

“你怎么知道？”

白恩微笑：“在這座城市里，我遇見過一位參加過四次游戲以上的經驗資深者，也見過兩三名參加過兩次游戲以上的人，他們跟你這種充滿求知欲的新手不一樣。

沒有更多的探知欲，也不關心這個游戲的意義，他們只剩下麻木而已，純粹的麻木。”

說著他又深深看了一眼狄杰，“我希望你，不會變成那樣。”

“這很難說的。”

狄杰攤手，“畢竟他們有超乎常理的力量，明明可以輕易殺死我們，卻要把我們這些人像蛐蛐一樣，從一個罐子里丟到另一個罐子里，只是為了樂趣。”

“不對，不是樂趣。”

白恩將冊子合上，“他們將我們帶到各個【劇本】之中，你以為那些的所謂的劇本是假的嗎？也是靠他們的偉力創造出來的某種虛擬夢境？

我猜想它們其實都是真實存在的世界，跟我們這個世界平行存在，有不一樣的歷史，不一樣的人文，甚至不同的力量。”

這一點，狄杰在之前的【港島迷城】劇本中也確實地感知到了。

“而且，我猜測，這個組織費盡心力，并不是為了什么樂趣，而是他們需要我們這些玩家去尋找一些東西。

那些東西是他們自己無法取得的，需要靠我們的力量。”

“尋找什么？”狄杰問道。

“暫時還無法確定。”

白恩搖頭，“等我多參加幾次游戲，也許就能確切明白了。”

狄杰皺眉，“你到底參加過幾次游戲？”

“五次。”

白恩伸出一只手，“我參加了五次，在我所認識的那些人里，我目前是參加次數最多的。”

“那你之前認識的……”

“很多都【退出】了。”

白恩無奈笑笑，“能活過五次游戲，也主要是因為我的運氣好。”

“哪有這么簡單？”

狄杰看他一眼，“沒那么簡單的，只憑運氣也許可以保證你通過一次游戲，但絕沒有五次那樣多。”

“無論怎樣都好，我確實沒覺得自己有多強。”

白恩用衣袖擦了擦眼鏡。

“對了，如果說我們正在組建一個針對那個組織的聯盟，想破解這個無間游戲的秘密，你愿意參加嗎？”

“我嗎？”狄杰指了指自己。

“沒錯，就是你。”

白恩認真注視著他，“雖然我們的相遇是偶然的，但我可以感覺得到，你是一個很特殊的人，跟別的玩家不一樣，怎樣，要不要考慮一下加入我們的聯盟？”

“不要。”

狄杰斬釘截鐵，“我跟你們不熟，也沒有相信你們的理由和必要。”

“你要做一條孤狼？”白恩有些驚訝。

“目前或許是這樣。”

狄杰理了理衣領。

“至于以后，誰知道以后會怎樣？”

“我明白了，祝你好運。”

白恩拍拍他的肩膀，轉身離開。

剛走出幾步，他又轉過頭來，與狄杰對視，“好不容易遇上一個資深玩家，你就沒別的想問的嗎？”

“代價是什么？”

“什么代價？”

“提問的代價。”

白恩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你確實是個有趣的人，狄杰，祝你好運，希望在下次無間游戲后我們還能見面。”

頓了頓，他敲了敲書架，“這家書店我經常來，你想找我的話，可以到這里來，至于別的地方，最好別去，這是為了你好。”

“我一向不愛亂跑。”狄杰點頭道。

“那就好。”

最后沖他揮揮手，白恩推開門走了出去。

陽光在他的側臉停留一瞬后，白恩又走入巷子，被陰影覆蓋，隱去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