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婉拒了方老板熱情的邀請，羅德在對方的帶領中往公司——同時也是工廠的深處走去。

沿途，羅德在和方老板寒暄的同時，也在不動聲色地悄悄觀察著小西楚公司的情況。

從被打掃的干干凈凈的水泥板道路上來看，方老板為了迎接羅德的確是上了心的，辦公樓還有工廠廠房的玻璃也被擦得干干凈凈。

但是，路過工人臉上愁苦的表情還有不安的眼神可是騙不了人的，他們身上洗的發白的工作服亦可成為證據。明明現在應該是上班時間，但仍有許多工人在廠房外面的空地逗留，有在聊天打屁的，也有在抽煙發呆的，但就是看不到攆人的工頭。

從廠房高高的窗口往里看，只有不到一半的生產線亮著燈。

總之，不能說這個公司已經在破產邊緣，也只能說它馬上就要完蛋了。

“……咳，羅小弟，我老方也就不瞞著你了。現在我們公司的情況情況你也能看見，說什么好的都沒用。”進到會客室內，方老板倒也是直白，直接就把老底透了出來：“能做的活越來越少，也沒人給單子，公司馬上就要堅持不下去了。最多再過半年，我就得去申報破產，到時候，廠子里這1000多口人全都得喝西北風。”

說著，他嘆了口氣：“說起來，還是怨我當時太貪心，沒走正道。明明知道搞盜版不是個長久的活，也知道應該早些為日后做打算。但我那會被錢迷了眼，始終想著‘這會暫時還不會管我’、‘再等等不要緊的’，結果最后弄成現在這個模樣。”

說到這，方老板忍不住握住羅德的手：“之前任老板跟我說起你的事情，說你這邊大概能給我些活去做。羅老弟，幫幫老哥我吧，只要能不讓廠子垮了，價格低一些我也能接受。”

“這個……倒也不能這么快就下決定吧？”羅德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他可太清楚這種馬上就要完蛋的感覺了，畢竟，幾個月前他就一直處在這種情況里：“至少得先看一看你的生產線。”

“對，對，是這個理。”方老板拍拍腦門，有些尷尬：“我這一急都忘了規矩了。我們現在就去？”

大老板帶著人來參觀并不是一件特別稀奇的事情。

自從幾個月前丟了最大的活計，方老板就一直在想著自救的辦法，各種投資商或是企業代表他都千方百計地去找過了，也帶了不少人來參觀。但是因為以前做的產業的確有點不正規，而且買的生產線方向性又太強，最后始終也沒人看上他的這點家當。

偶爾能有一兩單代工的活，也都是一錘子買賣。的虧至少方老板好歹在發工資上還比較靠譜，從來沒欠過工人的錢，否則大家早就一走了之。

不過，今天老板帶來參觀的這個人……個子挺高挺壯的，怎么就感覺有點娃娃臉？

一些工人一邊做著工，一邊偷瞧。

隨著電源被連接上，關了幾個月的機器一臺臺接連啟動。看著上面隱約開始長出的銹跡，方老板有些心疼地掏出手絹使勁擦了擦。

做完這一切之后，他才拍了拍機器，對著羅德介紹到：“看看這幾條生產線，都是倍新倍新的東西，花了我不少錢、廢了老鼻子勁才從白鷹買到的好東西，總價上百萬呢！買了5個月，一共用了三個星期，就丟在這里了。”

“本來還想用這機器接著多生產點那個游戲機，賣到國外去，但現在……唉。”他嘆了一口氣：“國外的東西不讓用；國內的產品又用不上——開這個機器我還得倒貼錢。我真的有點后悔了。”

羅德彎腰看了看機器上的銘牌，的確，這確實是最新式的、用來生產游戲機的設備——更確切地說，是用來大規模壓制精密塑料外殼的塑壓機。在這個年代能從白鷹搞到這種機器，不得不說這名方老板還是有點眼光和本事的。

“然后是我們工廠里的工人，”方老板有些自豪地說：“全是至少初中以上的學歷，有些是自己畢業來的，有些是廠里學校教出來的。雖然現在廠子里沒活，但我也不敢不發工資，要不人家跑了我上哪還能再找這么一批人去？”

還沒等他驕傲兩秒鐘，方老板的腰又佝僂下去：“但是，要還是像這樣沒活干的話，剩下的錢也就只夠我再撐四個月了。”

一行人繞著整個園區轉了一圈，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個會客室。

總得來說，羅德對于這家工廠還是比較滿意的，不論是設備，還是作為管理者的方老板，都有著可取之處。

而且，還有一點比較重要的是，大概是這個園區所處的位置比較偏僻的緣故，方老板在購買建廠地皮的時候，順帶著還購買了周圍一圈的土地，加起來一共有200多公頃的樣子——別吃驚，這個年代，工業用地并不如以后那么貴，甚至要是買多了政府還會給點優惠——這極大地方便了以后企業的發展需要。

拍了拍大腿，從包里先掏出街機基板的圖紙，詢問道：“方老板，在最后做決定之前，我先問您幾個問題。首先就是，這個東西你們廠子現在能不能生產？能的話，產量能達到多少？”

把圖紙接到手上，方老板戴上老花鏡，認真地看了一會，然后肯定道：“這個東西構造和達利亞的游戲機差不到哪里去，我們廠絕對能做。產量的話，嗯……在不考慮原料的前提下，前兩個月能夠保證每天產量不小于4500臺，之后的話，過7000是沒有問題的。”

“7000臺？！能有這么多嗎？”說實話，這個數量大大超過羅德的設想，畢竟在東京他自有的那個小廠子也有百十個工人，還是三班倒。但是就算這樣，每天的產能才不過區區幾百臺。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方老板一臉莫名其妙：“這么多工人在這里，產量達不到這個要求才叫奇怪啊。”

這……這就是東亞卷王的實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