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剛才在的那一層就是亞蘭德心臟中最優秀的商品，一般都是不亞于外面展示的那些產品，而為了讓顧客們更加真切地感受到產品的優異，我們不會用鐵門或者鐵欄阻礙大家的觀感，也不會用鐵鏈鐐銬破壞本身的美感，但是為了確保商品以及顧客的安全，我們還是設立結界，但由于比不是什么特別高級的魔法結界，所以我們一般在契約成功轉接之前，并不會打開結界。

哦，這一層就是普通的商品區了，雖然比不上一層的優質，但比起莫塔爾可其他的地攤的產品要好上不知多少倍，當然數量上我們不敢說是莫塔爾可最多的，畢竟我們從來不會濫竽充數，哦，不用在此停留，您要找的商品并不在這里，還請繼續往下走。

而由于獸人族與人類的本質上還是有差異的，所以相對溫和的項圈沒辦法給他們使用，如果強行使用的話可能會導致認知完全崩壞，變成斷了線的木偶一樣的東西，只能使用最原始但是最高效的電擊項圈，如果剛才的一幕讓您受到了驚嚇，我深感抱歉。”

從伊爾他們推開走廊盡頭的門，走上前往地下的樓梯時，專業解說員黃金面就開始為身邊的初來乍到的伊爾進行講解，在這個過程中，伊爾可以說是一聲不吭，最多只是說了諸如“嗯”“哦”“這樣啊”的詞匯來附和對方，那是一種絲毫不加掩飾的敷衍。

樓梯螺旋向下，潔白的石磚之上鋪著整潔的地毯，高品質的光石讓黑暗無處遁形，石壁上艷麗的花朵所散發出的淡淡幽香沁人心脾，這根本就不像是向地下行進，更像是從一座矗立在皇宮的高塔的頂部緩緩向下前進，而這條樓梯并不算長，三人很快就到達了底層。

“而接下來，請往右邊看，那個門后，就是我們的目的地了。”

伊爾隨著黃金面的指示看去，果然看到一個簡約的木門，而后者不著痕跡地提速向前，掏出鑰匙打開了門鎖，他將手搭在門把手上，看向伊爾說：“在開門之前，我要先提醒您一聲，和上面比起來，這間門后會顯得比較吵鬧一點，還請您做好心理準備。”

“哪兒那么多廢話，開門。”伊爾表現得很不耐煩地說道。

“如您所愿。”

說著黃金面轉動把手，輕輕一推，被壓抑的潮悶灰塵氣從那空間中逃逸，沖開花香的層層包圍，直擊伊爾的鼻腔，談不上多好聞，但起碼沒有像之前調查的那些店一樣，有著其他什么不可名狀的味道。

“雖然不如最上層，但這一層我們還是會好好打掃的，衛生問題絕對不用擔心。”黃金面一邊解釋道，一邊率先走入了門后的空間，接著說道，“請跟上來吧。”

聞言，伊爾就跟著著他一同走了進去。

門后是又是一個巨大的地牢，大小是他們之前經過的那第一層的五倍，寬闊的走廊將兩邊的牢房遙遙相隔，數條小臂粗的實心金屬柱將這層的商品關在其中，簡單粗暴，十分有用。

這一層沒有過多繁重的裝飾，也沒有刻意為之的煽情燈光，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實打實的地下監牢。

這里的空間利用讓伊爾不由得懷疑是不是動用了某種空間類的魔法，畢竟從外面看亞蘭德心臟就是一個裝潢夸張的高級飯店，但誰知道里面推開一扇門就是一個新的空間，而他們走過的不過是眾多門中的幾扇而已，如果不是利用的空間魔法，那就是把地下完全掏空了，但是這樣子的話，要是碰到地震或者巨大的沖擊，亞蘭德心臟真的不會沉入地底嘛。

也沒等伊爾去思索太多，就被周遭的吵鬧聲給打斷了思緒，從他們踏入這個空間的一瞬，騷動就開始了，并在極短的時間內演變成了怒不可遏的謾罵，用詞之激烈，言語之低俗，不堪入耳，此起彼伏，甚至不帶重復，有些詞匯伊爾可以說是聞所未聞，但就現在這種情況下，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不是什么好詞。

這些憤慨的粗鄙之語多是沖著黃金面說的，但同行的伊爾也不可避免的遭受牽連，畢竟他身邊也是帶著一個帶著項圈的獸人族女孩，在那些被關在牢籠中人的眼中，現在的伊爾就是一個抓了他們同族且心里極其惡俗的人渣。

此種情況下，伊爾也不能辯解什么，只能是輕輕蓋住溫特的耳朵，默默向前走著。

黃金面對周圍的謾罵聲充耳不聞，他面向前方，頂著罵聲對伊爾說道：“抱歉讓您有了不好的經歷，請原諒我基本不會什么魔法，要不然就幫您屏蔽掉這些骯臟的聲音了。”

“沒事，早就習慣了。”伊爾這樣說道。

“即便如此，請還是讓我為這次糟糕的經歷向您表達歉意，之后會給您一個小補償，還請不要推辭，”黃金面頓了頓，“這一層有的是些拉不上臺面的殘次品，而有些則是還未來得及上架的產品，畢竟奴隸項圈也不是時時都有存貨的。”

“等等，她是，少主？”

“不會吧，她怎么……”

“混蛋！你們這群家伙，快點把少主給放了！”

……

兩面的聲音由謾罵轉為疑惑，而在短暫的疑惑后，就是更加憤怒的嘶吼，他們手握鐵欄，后者在強大的外力下發出痛苦的咯咯聲。

伊爾看向兩邊——白色的毛發，豎立的白色狐耳，毛絨的大尾巴，是白狐族沒錯，而從他們的嘶吼聲中，伊爾確信他們找對地方了。

“這里就是您要找的白狐族了，”黃金面輕笑一聲，“還請不要擔心，雖比不上上層的結界，但這里的所有鐵欄都是進一步加固過的，絕對安全。”

“哦，這樣啊。”伊爾心不在焉的隨口回應了一聲，此時他正在輕輕地安撫著溫特，從見到白狐族的時候，她的神情就變得很糟糕，畢竟看到自己足以稱作家人的同族被剝奪了自由，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換做是誰都會心里不好受的。

“當然，我知道您所要找的，并不在這里，”低沉的笑聲從面具之下傳出，“請您向這邊看。”

伊爾隨著黃金面的指示看向監牢的盡頭，而一盞燈也恰逢其時的亮起，照在一座水晶棺上，燈光穿過棺蓋，化作涌動的波光，棺中沉睡的女子雙眼輕輕閉合，雙手搭在胸前，她仿佛沉眠于水中，幽靜而又夢幻。

雖然那副肖像畫并不在伊爾的手邊，但他可以確定眼前的這名角色就是他們要找的人，因為……

“媽媽！”在看到棺中女子的一瞬間，溫特就掙脫了伊爾的手撲在了那水晶棺上，淚流滿面。

“多么感人的一幕啊，和我想的一樣，一場感人至深的找媽媽情節。”黃金面這么說著，但是面具卻無法遮擋他那明顯的笑意。

“所以，你帶我來就是來看這個？”伊爾冷笑著看向黃金面，畢竟他剛才的這一段時間，可是沒有看到棺槨中女人胸口的起伏。

“哦，這點請您放寬心，我們亞蘭德心臟可沒有收集尸體的這種奇怪的癖好，無論是那人生前是多么的美麗動人，”黃金面頓了頓，“她現在只是睡著了，現在的她只是被施加了魔法，呼吸過于平穩而已，而且隔著這凹凸不平的水晶棺，看不清很正常，她是活著的，這點我可以用亞蘭德心臟的名譽擔保。”

“有這個必要嗎？”

“當然有，獸人族能應對大部分戰斗，一方面是因為他們天生就是格斗天才，另一方面就是因為他們的首領，這個可不是一個單純的名號，首領有著調動全族力量的能力，這足以幫他們應對大部分強大的魔物，和侵略的人，”低沉的笑聲從面具之下傳出，“您也不用裝作不知道，您應該很清楚她的身份，白狐族的首領，畢竟，您身邊可是跟著她的女兒啊。”

伊爾神情微變，此時他希望的是面具遮蓋住了自己的動搖，“所以呢，打算坐地起價？”

“當然不是，我們亞蘭德心臟的定價標準是絕對公平公正的，從來都不會有坐地起價這種行為的。”黃金面畢恭畢敬的說道。

“直說吧，多少？”

“不多不少七十五晶。”

聞言，伊爾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七十五晶，七萬五千金幣！這就算是對一些身份不是那么顯赫的貴族來說，這也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伊爾他們四個人全部的行頭加在一起，也只能擋上十個金幣，如果按莫塔爾可最低工資標準，他們最多不吃不喝打工干個六千年估計會攢的差不多吧，當然還有一種更快捷的方法，那就是讓易容后的阿爾特姆她們把恢復原貌的自己押到軍隊那里換賞金，那樣不但能買下首領，還能余下不少。

當然以上這些方法也僅限于想象了。

伊爾吸入肺中的涼氣化作一聲冷哼，“這還不算是坐地起價，這就是把我的房全都買了也買不起啊。”

開玩笑的，他哪兒來的房。

而黃金面則是笑笑，“抱歉客人這真的不是坐地起價，獸人族在近些年本身就不好早，更何況是更加稀少的白狐族，畢竟物以稀為貴，這是其一；而且這位可是白狐族的首領，掌控了她，那就是等于掌控了整個白狐族，而由于首領是前任指定下任，或者是前任首領死前沒有指定，才會選舉出新的首領，只要你下達‘不許指定且無法自殺’的命令即可一直擁有一個足以媲美帝都軍隊的奴仆，這是其二；其三，淺顯易懂，她很漂亮不是嗎？要是你不想讓她上前殺敵，養在家里，干點別的事情也不是不行。”

見伊爾不說話，黃金面接著說道：“當然當然，是有附贈品的，你只要買下，那就可以從這里所有的白狐族中任意挑選五……不，十名帶走，同時奴隸項圈也不用額外付錢，你看如何？”

伊爾還是不說話。

黃金面呵呵笑著，說：“當然當然，你也不用失望，我們這里可不喜歡看到失望的樣子，所以我們這里還有一項服務，如果看中的商品超過了承受能力，我們可以提供一小時的‘體驗’服務，只用支付商品十分之一的價錢即可，而在我們上層的二樓是提供房間的。”

十分之一，那也是要七千五百金啊，也算不上小數目啊。

“這還是太貴了，就不能再便宜一些，而且，”伊爾看向黃金面，“你說過，我有補償的，對吧？”

黃金面又笑了，略帶不屑地笑了，“客人我們這里不支持討價還價的，而且補償已經給你了。”

“是嗎？”伊爾冷哼，“我怎么不知道。”

“我并沒有收取你的‘店長指定費’，”黃金面頓了頓，“一般來說，讓我們帶著尋找到的商品，一般都會附加上十晶的附加費用，當然你要是真想要便宜點也不是不行，”他看向抱著棺槨痛哭流涕的溫特，“你要是愿意把她留下的話，也不是不……”

“想都不要想。”伊爾語氣低沉，仿佛對方只要再多說一句，就會有一個拳頭，把他的面具打到頭骨里。

“還請不要生氣，我們這里不推崇暴力解決問題，剛才我也只是開了個玩笑而已。”黃金面聳聳肩，還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伊爾對此十分不滿的說道：“就這，還好意思說是補償？”

“當然，這可是價值十晶的。”

“又不是實在的給我十晶，動動嘴皮子就說是這么多，那錢也太好來了吧。”

“如果您想，我也可以把補償撤回。”

“你說好給，現在又不給了，出爾反爾，你這算不算是在砸亞蘭德心臟的招牌。”

黃金面沉默了一會兒說：“那你想怎么辦，先說好折現是不可能的。”

“我當然也沒想過折現，我只是想要用另一種形式，在亞蘭德心臟使用而已。”

“先說說看。”

“用你口頭說的十晶，抵消我購買一部分的價錢。”

“繼續。”

“也就是，我要抵消她一小時體驗的費用。”說著伊爾指向棺中的首領。

不減去那所謂推薦的十晶，也就是八十五晶，十分之一，八點五晶，把十晶用在這個身上，就等于是伊爾不花一分錢，就體驗到了八千五百金幣的“商品”，當然他也不會真的體驗就是了。

“哦，您這是想空手套白狼啊。”黃金面的語氣中很明顯帶著一絲怒氣，之前消失的“您”也被再次氣了出來。

“就算是這樣，也是你給的‘套’。”伊爾也不甘示弱，其實除了金錢交涉，他大可以直接帶著首領逃出去，畢竟他也是個神選者，就算是不太清楚對方的實力，他也有帶著兩個人全身而退的信心，而首領身上的魔法也能交給沐莎解決。

但現在很重要的問題就是，他要是這樣做的話，勢必會引發騷動，要是一些小的店面還好，但這里是亞蘭德心臟，莫塔爾可最大的奴隸市場，天曉得這背后有怎樣的利益關系，萬一到時候再全城禁嚴，那營救計劃怕是不好進行了。

所以伊爾現在還是想先摸摸底，如果同意的話，拖到時間到行動的時候帶著首領去二樓，在那里總比在地下二層要好逃出去一點。

“呵呵呵，哈哈哈……”黃金面低沉地笑著，讓人感覺如入冰窟一般。

伊爾也做好了將他的頭切下來的準備，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全看眼前的這個家伙怎么說了。

“有點意思，看來我是時候完善一下規則了，”黃金面笑道，“只有這一次。”

他同意了。

伊爾暫放殺心，勾起一抹笑，說道：“算你識趣。”

“也就是這么一次，這一次過后，還請你不要再靠近莫塔爾可，如果違反還請后果自負。”說著黃金面從懷里摸出一張金色的卡片遞給伊爾。

而在伊爾接過卡片的時候，卡面上的空白區域忽然一閃，接著出現了一個散發著淡淡熒光的簽名。

“三天之內，你本人拿著這張卡，就可以體驗，別人拿這卡簽名不會發光，是無效的，同理，三天之后或是使用一次后簽名同樣不會發光，不能重復使用。”黃金面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說道。

“服務還挺周到。”

“那是自然，”黃金面言語微停，“如果現在不使用的話，還請你離開。”

“好的，”伊爾說著走到，溫特身邊，蹲下身去壓低聲音說，“現在不行，我保證會幫你們，走吧。”

“嗯。”溫特點點頭，擦干眼淚，牽住了伊爾的手。

二人也轉身離開，黃金面矗立在原地，背著身說道：“恕我不送。”

當然，伊爾也沒理他，自顧自地離開了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