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的積雪滑落,擁抱地上的同伴,枝丫也能從長久的重負中解脫,微微舒展起自己的身體……
“———哐當!”突如其來的一聲響,驚起林間的不舍遠離的飛鳥。
“你這笨蛋,開個門都不會,整這么響的一出是想做什么?!”
“對不起,二哥,那門太涼了,我一個沒抓穩就……”
“別找借口,找找自己的原因,這么多年一直是這樣,就不能懂事點?”
在林間的一片空地,老二一如既往的教訓著笨手笨腳犯錯事的老三。
“夠了!你們兩個就不會安靜一會兒,一直在那邊吵吵吵!”老大叫停了剛剛開始吵鬧的老二和老三,轉頭就對伊爾笑道,“不好意思,這兄弟倆就這樣,有點吵鬧,我之后好好教訓他們,你別見諒啊。”
伊爾懶得理他,借著身后的陽光向寒冷的籠中望去,而看到他們口中所謂的“貨”后,不禁眉頭一皺,“小孩子?”
伊爾倒不是沒想到神選者是個小孩子,畢竟他也是很小的時候就被選中了,他只是真的沒想到這三個人竟然爛到了這種程度。
“少爺,你別看這是個小孩子,但她可是一只貨真價實的白狐族啊……哎呀哎呀,可別是天太冷了。”老大看到里面的溫特蜷成一團也不怎么動,嚇得趕緊竄上去,把手指放在她的鼻子處——還有這相對穩定的鼻息,這讓他懸著放到了肚子里,然后趕忙脫下自己的外套給溫特蓋上,轉身向伊爾陪笑道:“小人是第一次,進行業務,不是很熟練,還請見諒……”
“啪!”
清脆的耳光音在籠中回響,而挨上這一巴掌的正是話還沒有說完的老大臉上,這一巴掌算不上輕,把他打得腦袋嗡嗡的,更不上重,畢竟他現在……還活著。
抓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孩子去當奴隸,帶上冰涼沉重的項圈,躺在刺骨的籠中,甚至身上連個御寒的衣服都沒有,這三個家伙真的能被稱為是“人”嗎?
“喂!你這家伙,有點過分了吧。”見大哥被扇耳光,老二氣勢洶洶的走向伊爾,想要和他理論理論,但被老大給攔住了。
而老大則是朝對方擺擺手,捂著自己的半邊臉笑著說道:“淡定點,老二,這是我們的錯,考慮不周,沒有保護好商品,自然該罰,因為我們的失誤導致的不良體驗還請您多多包涵,”說著,老大頓了一下看向兩兄弟,“別愣著了,去看看周圍有沒有什么情況。”
在大哥的命令下,兩兄弟自然也沒說些什么。抬著腿就跑開了。
而伊爾還是沒有理他,蹲下身去,查看對方的情況。
以為伊爾是蹲下驗貨的老大,與對方保持一定距離,蹲下身去,“雖然這還是個小姑娘,但身為白狐族的她之后的戰斗能力是肯定沒話說的,而且就現在的長相看來,之后肯定也是個不可多得美人,絕對不虧的,還有啊……”
老大現在是真的擔心這個家伙對這種嬌小類型的不感興趣,在一旁滔滔不絕,生怕對方反悔,不過就算是反悔了,他也有另一個計劃……三個打一個手無寸鐵的貴公子,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夠了!”伊爾厲聲打斷了他那讓人反胃的,把一個活生生人當成商品的介紹語氣,這讓他想起了那個他最想忘記的那個死人和那些年糟糕的經歷。
“好好好,我不說了……那您最后的決定是。”
“我要了。”說出這三個字時,伊爾只感心臟一緊,這真是個爛透的對話。
“好好好!您果然是慧眼如炬啊,這樁買賣是絕對不虧的……”
“但是,我還要其他的東西。”
伊爾打斷了正開心的老大,如冰錐般的目光刺在他的胸口,老大不禁吞了吞口水,他覺得自己好像沒有辦法拒絕,而且和眼前這個家伙起正面沖突并不是什么好主意,而除此之外這家伙付的錢足以把他們一車的東西連帶他們三個一起買下來。
“這當然沒問題,不知道您想要些什么……”
“兩件衣服,她的還有你的。”
給這個穿著單薄的小奴隸衣服,老大可以理解,但要他的衣服……他的衣服又不是什么名貴皮草做的,甚至由于有一段時間沒洗,還有一股,別致的味道,不過,他覺得有錢人的思想他也不懂,也就不打算去深究了。
“沒問題沒問……”
“關于奴隸魔法的一切說明,”伊爾稍加思索,決定還是補充一下,“包括怎么解除。”
老大也沒曾想,眼前的這個家伙既然對著這種魔法感興趣,難不成是想自產自銷嗎?而且為什么要強調怎么解除,難不成是第一眼就看上了這小丫頭,想要來一出貴族少爺與獸人奴隸小姐的甜蜜日常生活?不出一秒,他就放棄了思考,畢竟有錢人的思想他也不懂,而最關鍵的是,他這個大老粗也不懂原理啊,思索片刻后,他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那個,這位先生,我就是一個臭跑路的,也不懂什么魔法不魔法的東西,我就知道把那個項圈帶上去就算是完成了,至于怎么取下來,小的我是真不知道,不過您可以去莫塔爾可的商店看看,他們應該會知道的多一點,畢竟我的項圈就是在那里買的。”
“這樣,行。”
“對了差點忘了。”老大突然想起了什么,一頓翻找后從自己的一個口袋里摸出了一張皺皺巴巴的羊皮紙,上面用黑色的特殊墨水寫著一行行秀麗的字體,一眼看去,仿佛是出自某皇家貴族之手的書信,而不是和買賣奴隸有關的契約書。
“這個契約,要想轉接的話是需要您的血的,不多不多,只要一滴就行。”
伊爾看看對方遞過來的小刀,搖頭拒絕,只見他拇指指尖輕輕劃過食指,劃開一道小口,血液緩緩流出,從他的指尖滴落到老大伸來的契約書的空白處。
一瞬間,羊皮紙上的字句迸發出淡紫色的光芒,而與之相同的,是掛在溫特脖子上的項圈。
漸漸的,光芒減弱,契約完成……
本應如此……
突然間,溫特脖子上的項圈激增,紫色的光芒充滿了整個房間,而她本人也不禁痛苦地抽動著,嘴里傳出不成調的哭喊。
“嘶。”老大抽了一口涼氣,手下條件反射地松開了那張如煮著沸水的鐵鍋一樣滾燙的契約書,而其上的的文字也如被賦予了生命一樣,開始扭動起來。
“喂!你這家伙,究竟干了什么。”
這時老大才發現,身邊的伊爾不知何時也跪倒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腦袋,聲音顫抖著說道。
“沒,沒問題的,這是正常情況,不用擔心。”老大嘴上這么說,但還是被眼前的這副景象嚇得后退了兩步,雖然聽說進行交接地時候可能會出現一定的不適反應,但是像這么強烈的反應,他也是第一次見,準確說進行交接,也是他第一次干。
伊爾則是根本沒法分心去管這家伙究竟是不是在說謊了,現在的他腦袋里就像是闖入了幾只狂躁的野獸,在肆意地踐踏著他的大腦,那種強烈的痛感讓他根本就沒有辦法集中自己的意識,甚至有一種靈魂被撕扯,和以這種未知的東西雜糅在一起的感覺。
伊爾現在只能是怪自己不小心,沒有多留一個心眼。
不過好在,那種強烈的頭痛在持續了半分鐘后就隨著那光芒的消退而消失了。
伊爾喘著粗氣,抓握了兩下拳頭,有一種強烈的不協調感,就像是剛才的疼痛抽離了他的靈魂,而此時那靈魂并沒有和自己肉體重合。
他轉頭看向靜靜躺在一旁的溫特,此時她已經昏睡了過去,應該是沒什么大礙,至于伊爾為什么會知道,這他也說不清楚……
“大哥,我看到這里忽然一亮,發生什么事了?”察覺到這里異變的老二火急火燎的趕過來,在看到自己的大哥沒事后,就將自己的目光看向一邊虛弱的伊爾身上。
老大看著老二搖搖頭,“沒什么事——老三呢?”
“我在這兒。”老三拍打著身上的雪,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
“怎么樣?”老大使了個眼色。
“周圍沒有什么可疑的人。”老二歪頭道。
“好,”言罷,老大趕忙俯下身去攙扶伊爾,“哎呀呀,您,還好吧。”
伊爾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拍開了老大伸來的手,自己支撐起身子,走到溫特身邊。
而老大則是揉了揉被打的手背,臉上掛著僵硬的笑容,他緩緩俯下身子,撿起地上的羊皮紙,走到伊爾旁邊雙手奉上,“大少爺,您的契約。”
伊爾撇了他一眼,拿過了那張羊皮紙,放到自己懷里說:“她的衣服呢?”
“啊,這就拿來這就拿來,”老大轉身對門外的老三說,“把那件衣服拿過來。”
“嗯?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照做就行。”
“好,好的。”
“還有一張能去莫塔爾可的地圖。”伊爾補充道。
老大聞之一愣,說:“那個,少爺想去哪里跟我們說,我們帶你去就是了,何必那么麻煩呢。”
他說的確實沒錯,對于伊爾這個大路癡來說,跟著他們走可比讓他這么一個地圖都看不懂的家伙研究怎么去莫塔爾可路線要有效率的多,而伊爾也不是沒有想到這一點,如果跟他們走,確實能省去不少的麻煩,但要是真到了莫塔爾可,就他現在的樣子,能不能進去也是個問題,而且要是帝都的人著手開始搜尋這個神選者,去在帝都管轄下的莫塔爾可絕對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在這個銘刻者之間可以相互感知的情況下,是不存在大隱隱于市這一說法的。
而除此之外,伊爾可不覺得這幾個人真的會把自己帶到莫塔爾可……
“給我地圖,我一人就行。”伊爾態度很堅決。
“沒問題沒問題……三弟,拿衣服的時候再拿一張地圖。”
“哦哦,好的。”
老大說完這話不久,老三就一手抓著衣服,一手抓著地圖,屁顛屁顛地跑到老大的身邊,把手里的東西遞給他。
“給我干什么!給這位客人啊!”
“哦哦哦,對不起,給你……您。”
被老大打了一下腦袋后,老三趕忙將手里的東西遞給伊爾,而后者則是一把抓過,夾在腋下,用大衣將溫特裹好后抱在懷里,走出了囚車。
“客人您慢走啊……”
“用這些錢,找一個正經的營生吧。”
伊爾沒有回頭,打斷了老大說的客道話,而老三則是撓撓頭看向自己的大哥問道:“我們還會別的什么技術嗎?最后不還是要做壞事嗚……”
“一定的一定的,多謝關心慢走不送啊。”見老三口無遮攔的直接抖出了他們三個人的心里話,老二趕緊捂住三弟的嘴,防止他壞事的同時用極快的語速想要送走這個人傻錢多的家伙。
而伊爾也只是瞟了他們一眼,然后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噗啊,二哥你捂得也太緊了,我差點就喘不過來氣了。”
“喘不上來氣?!我告訴你,要是因為你這一句話讓這一單黃了,我就讓你之后都不用喘氣!”
看著兇神惡煞的老二,老三害怕地抱住自己連連后退,就算是老二一直在訓斥他,但他從未見過自己的二哥露出這種的隨時會一刀把這自己砍了的表情,“二……二哥,你的表情好嚇人。”
這時老大走上前去,拍了拍自己二弟的肩膀,“好了,這錢不是已經拿到了,你就不要這樣了。”
老二則是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走向馬車說:“我去掉頭。”
此時老大也走到了老三的身邊,對他說:“老三,你要知道,有些事情我們自己知道就行了,像剛才那個有錢的傻瓜,他說什么你就附和就行了,他哄開心了,我們有錢了,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說著,老大將這些錢塞到他的懷里,“至于我們后面會干什么,那都是我們自己的事情,他也管不著我們,要不是擔心干掉他會給我們帶來麻煩,我早就這么做了,總之,我們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只用管好自己就行了,至于之后……切,管他呢。”
說罷,他意味深長的拍了拍老三的肩膀。
“車好了,我們走吧”
“走吧,老二已經把車弄好了,該去好好享受一下了。”
“哦好。”
準備離開的三人,誰也沒有發現,有一縷淡淡的黑影,悄然爬上了他們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