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這兒?”
“本姑娘想在哪里就在哪里,要你管嗎,這又不是你家,”阿爾特姆撥開抵在自己腦門上的劍刃,輕嘆一聲,解釋道,“其實吧,我找到了地下的監獄,看到了很多的之前被抓的同族,還有一些帝都的士兵,但……但我沒有找到鑰匙……
然后我就找鑰匙啊,但在找的過程中聽到了頂層傳來了巨大的爆炸聲,我就有點好奇……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就是因為好奇才來的不行嗎,總之,我到這一層后一眼就看到了這個比其他房間要大不少的門,我想著這里應該會找到些東西就想推門看看,然后就,看到你了唄。”
“這個做法并不明智。”伊爾收起劍說道。
“難不成我要在門上打個洞看看里面的情況再進來嗎?雖然這樣更保險點……”阿爾特姆說著繞開伊爾,自顧自地走到房間內伸了個懶腰,“要不是沒有趁手的工具,本姑娘早就把他們全都放出來了,也不用費這個功夫了——這個房間可真亂啊——不過也幸好你提前清理了那些巡邏的家伙,讓本姑娘不用一直躲來躲去的。”
“你一直跟著嗎?”
“要你管,你以為你是……嗯?”阿爾特姆正說著,忽然覺得腳下一沉,她低頭看去,發現是腳下的地板沉下了幾分。
“小心。”眼疾手快地抓住阿爾特姆的手臂,將對方拉到自己的懷里,躲開了那飛來的火箭彈。
而那只火箭彈在空中扭動了幾下后,不偏不倚的飛向了那個尚且挺立的架子,一陣爆炸后,它也不再挺立,破碎的它將自己所剩的文件拋向房間的各處……
伊爾虛著眼看向爆炸的方向,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完全關閉了房間的機關系統,但就現在來看,應該是處于一種關了,但是沒有完全關上的狀態,當然也不排除他只關掉了房間里的封魔結界,但又由于他的強運使得他從辦公桌位置走到門口的這段路愣是沒有觸發包括阿爾特姆剛才踩下的其他機關……
而反觀阿爾特姆,她帶著急促地呼吸看向剛才爆炸的位置,要是真的被炸到,那一定會死得很難看,算上空地上的那一次,這個不守信的家伙已經救了她兩次了……
“沒事吧。”
阿爾特姆抬頭,雙眸對上了對方無神的雙眼……
“沒,沒事……”
阿爾特姆卡卡地說完這兩個字后,突然意識到,兩個人離得太近了。
“好,好了吧。”說著她便想要掙扎著想要從伊爾懷里掙脫出來,而后者也沒多加阻攔,直接松勁,而還在發力的阿爾特姆來不及反應,重心不穩的她直接趴在了地上。
“嘖,你……”阿爾特姆正想說些什么,但就在這時,兩張泛黃的紙,從天而降,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她的面前……
伊爾見阿爾特姆話說了一半忽然頓住了,然后就幾乎沒有任何動作,前者下意識地認為是她又不小心觸碰到了什么機關,但是在觀察了一番后,發現并沒有什么異常,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那個機關就在她的身子下面……
伊爾小心地走到阿爾特姆身邊,蹲下身子,“怎么了……”話音未落,他就注意到阿爾特姆的雙手不住的顫抖著,而她的眼淚則如斷線的珍珠項鏈一樣落在了手上的那兩張泛黃的紙上。
伊爾將視線放到阿爾特姆手中的兩張紙上,可以看出那是一個設計圖,還有一個名單……
但僅是一眼伊爾并不能看出具體內容是什么,但是阿爾特姆就不一樣,她切切實實的將上面的內容盡收眼底——前者是一張論述如何將一個人中的魔力提取壓縮后變成可植入的魔力器官,而后者,是一張受試者的名單,或者說是實驗小白鼠的名單……
卡羅琳不僅把這里當成了自己造物的實驗場,還把這里當成了自己素材的收集庫。
每一個熟悉的名字都讓阿爾特姆渾身顫抖,而其中一個名字,直接讓她感到如五雷轟頂般的暈眩——碧吉·奧塞,那是她這些年支撐自己不斷攢錢的主要動力,那是這些年每當她想放棄時的第一個理由,那是她這些年一直思念的人,那是她沒有在地下監獄找的人,那是,她的媽媽的名字……
從肉塊中出現的掛墜,沒有她的監獄,出現自己母親名字的名單,實驗的具體步驟和細節,一切的一切串聯成了一個難以接受的事實,那塊落到阿爾特姆面前的肉塊,便是被那“成功”的實驗給改造的自己的母親……
難以置信,但又難以不去相信,這些證據就像是一把把浸毒的刀刃扎進她的心臟,名為現實的毒素向她的全身蔓延……
一想到那塊惡心的肉塊可能就是自己的母親,阿爾特姆就覺得一陣反胃,她挺起身子,把胃里本就不多的食物一股腦地吐了出來,而她的眼淚還是止不住……
她一直以來的努力,她一直以來的期望,她一直以來的任性,她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為,仿佛在這個名單出現的一瞬間,全都成為了一個可悲的笑話……
“聽說來了個魔法師,能將我們的影像保存在一個小紙片上。”
“聽起來不錯。”
“無聊的小把戲,我是不會去的。”
“走吧爸,你看阿姆也想讓你一起啊。”
“……我明天真的有事,去不了,你這丫頭就跟著你爸爸媽媽一起出去玩吧。”
……
那些早已模糊的記憶在此時忽然清晰,往日的笑容和眼前這骯臟的紙張形成了強烈的反差,讓她覺得一陣恍惚……
今天,好像什么事情都想要置她于死地,不論肉體還是精神。
太糟糕了,一堆糟糕的事情一個個落在她的面前,強迫她去接受……
“這么多年究竟算什么啊?”
眼淚從她無神的雙眼里流出,她就像是斷線的木偶一樣一動不動……
忽然間,一團“溫柔”摟住了她,“溫暖”輕撫著她傷痛的心靈。
“我不是很清楚……希望這能讓你好受點。”伊爾抱著阿爾特姆,輕輕拭去她的眼淚和她嘴角的污物。
這是她教給他的——擁抱有著很神奇的力量,無論失意、悲傷、痛苦,都敵不過一個溫暖的擁抱。
阿爾特姆看著面無表情的伊爾,鼻涕和眼淚還是不止的流出,她抬起手一下一下用力地錘著對方的胸口,“你自作主張!自以為是的家伙!放開我,你以為你在干什么!你知道至親離開的痛苦嗎!我一直在想她啊!可是現在……可是現在,你根本不懂……根本不懂……”
聞言,伊爾神色一沉,“我也希望我不懂……但……哭出來會讓你好受點……”
“這算安慰嗎?!你這家伙!高傲!自大!不知感恩!自以為是的家伙,我…………這究竟算是什么啊……”一聲聲抱怨化作了撕心裂肺的痛哭,她的年齡已經是行至暮年的人類,而此時她卻哭的像一個孩子,或者說,她本來就是一個孩子……
阿爾特姆的錘擊越來越輕,緩緩滑落,摟住了伊爾的腰,把自己的臉埋在對方的胸口……
而伊爾則是一言不發,默默地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