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化妝棚內，劉藝菲輕展腰肢，掩著小嘴慵懶地打著哈欠。

“茜茜昨晚沒睡好啊?！被瘖y師抖了抖手里的卸妝巾，一雙滿涂著黑色眼影的雙瞳在頭簾后望過來，笑道：“又加班了？”

“嗯，昨天跟聶哥講戲講到兩點才睡?！眲⑺嚪瓢淹嬷L裙上的流蘇，小臉上滿是疲憊。

長長的流蘇在纖細的手指間纏繞著，轉了一圈又一圈。

“愛學是好事兒，但也別太拼?！表斨缣仫L發型的化妝師揚了揚一頭秀發，一排排耳釘整齊排列著：“該休的時候就歇一歇。”

“不行啊……”小劉藝菲擦拭著臉上的妝容，長嘆道：“還差得多呢。”

仔細算算，她跟在聶政身邊也學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但每次走戲的時候，仍會被對方挑出錯漏。

“比之前好多了，”化妝師蹲在劉藝菲身前，左耳六、右耳七的耳釘在燈光的照耀下閃著赤橙藍綠青藍紫的光：“依我看啊，你現在的表演比董杰都好?！?

聽著對方的夸贊，小劉笑而不語。

雖說對方也是好心，但她可不敢直接說自己的演技已經超過了其他女演員。

畢竟都在一個劇組，倆人關系本來就不怎么親近，萬一再被有心人傳到董杰耳朵里，自己又得平白多個對手。

當下不由轉移著話題：“姐，大偉哥給你新的計劃表了嗎？”

“別動?！毙煨愣自趧⑺嚪粕砬?，沾染上卸妝油的紙巾仔細在對方的小臉上摩擦著，隨口道：“這部劇戲都拍的差不多了，剩下那點基本都得搶天光，且拍不了呢?！?

說著，她仔細端詳著對方那張小臉，食指彎曲，在劉藝菲臉蛋上勾揉了一下，滿意道：“皮膚真好，滑滑嫩嫩的?！?

“哪有~”劉藝菲巧笑嫣然，笑呵呵地接受著對方的揩油：“徐姐皮膚也好?！?

“不行啦，已經老了?！毙煨隳﹃敚瑖@道：“之前那幾年還好，自打跟著劉導跑東跑西以后，這皮膚下降的越來越厲害，也沒人追了?！?

倆人正聊著，身后門簾響動，聶政手里拿著計劃表從外面鉆了進來，笑呵呵地道：“可別瞎說啊，徐姐每次出門，燈光組那幾個小伙子可都眼巴巴地瞅著，就等跟你來一場偶遇呢?！?

“得了吧，就那幾塊臭肉我可看不上。”都是人捧人的漂亮話，徐秀也樂呵呵地翻著白眼：“你這大導怎么有空來我這了？”

“下午放假，明早五點開拍?！甭櫿P了揚手里的計劃表，遞到徐秀面前，囑咐道：“所有人手機保持暢通，晚上十點前必須回酒店?！?

就像徐秀之前所猜的那樣，在歷經一個半月之后，《金粉》也即將迎來殺青時刻。

聶政繼續補充道：“順便，我還想讓你幫藝菲畫個淡妝。”

徐秀有些詫異地看了對方一眼，無所謂地道：“行啊，說需求吧?！?

“現代妝，妝容稍微淡一點，要陽光一點的?！甭櫿屑氈v著需求：“衣服我已經買好了，簡單做個頭發就行?！?

“配飾呢。”徐秀拽過化妝包，仔細翻找著，隨口問道：“項鏈首飾要不要?！?

聶政搖頭：“不要，淡雅一點?！?

“那簡單，把衣服放這，等著吧?！?

在確定妝造沒問題后，聶政跟徐秀打了個招呼，便帶著劉藝菲往片場外走去。

坐在借來的小捷達上，劉藝菲往著窗外倒馳的場景，忍不住問到：“我們現在是去車站？”

“對?！甭櫿阎较虮P，伸手在兜里掏啊掏的，拽出根巧克力遞過去：“拍一上午，餓了吧，先墊吧一口。”

劉藝菲撕開包裝，小手攤在下面接著殘渣。

抿著嘴角的碎屑，小劉同學有些疑惑地道：“是有些戲需要重拍嗎？”

《金粉》雖然在津都火車站有戲份，但也只涉及金燕西和冷清秋，就算是重拍，也不至于叫劉藝菲過去。

更何況《金粉》是民國戲，就算突然給白秀珠加戲，也與小劉現在的妝容不符。

“沒，”聶政搖了搖頭，樂呵呵地在后視鏡中與小劉對視著：“之前跟你提過的那個《自殺熱線》還記得嗎？”

劉茜茜眼波微轉，臉上帶著欣喜，恍然道：“要開拍了？”

“對，今天拍?！甭櫿亩道锾统鰺?，卻也沒點，就這么叼在嘴里，笑道：“我跟李哥商量了一下，趁著這幾天組里戲不多，直接借組里的機器?！?

兩個人一路聊著，便到了錦都火車站。

看著被眾人圈起來的長椅，聶政連忙拉著劉藝菲往前跑。

作為公共地帶，每次拍戲時都需要向相關部門遞申請，上面要詳細寫明需要封禁的地點和時長，如果超出的話，就會被罰款。

“怎么樣，機器都架好了？色溫調的多少?！甭櫿粗鴷r間，向眾人問到。

“別著急。”李大偉撥開人群，接過助理遞來的水杯遞到聶政面前：“機器這不都在這架著呢么，時間來得及，先讓茜茜去補個妝。”

“對對?！甭櫿牧伺哪X門，把身后的劉藝菲往前一拉，塞到化妝師面前：“徐姐給定好了，用的化妝品都在副駕駛上。”

之前被首次執導的興奮沖花眼，此時平靜下來，便又恢復了之前的沉穩。

李大偉也只是過來湊個熱鬧，見聶政有條不紊地指揮著眾人，便樂呵呵地退居二線。

就像之前在《金粉》時一樣，抱著杯子，找了個犄角旮旯開始看戲。

在他身邊，一個留著搖滾派常見披肩發的老男人開口道：“你不過去看看？”

“看什么？”李大偉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在陰涼地里賣著呆兒：“甭說現在不是我攢的組，就是在《金粉》里，我也是個撒手掌柜的?！?

從助理手里接過蒲扇，一下下有的沒的在那扇著肚子，笑道：“小聶沒問題，你要是想去看，那就去唄，別拉著我?！?

“你啊，”那中年人笑罵著：“遲早懶死?！?

聶政把著攝像機，仔細核對著光影比。

今天的天很藍，遠處的云紋呈現出點點魚鱗狀，在天角游曳著，將藍天襯得愈發透亮。

劉藝菲坐在站臺的長凳上，雙腿并攏，觀瞧著手中的劇本。

聶政搖著鏡頭，將那抹倩影捕捉進光圈內，叮囑著劇組的工作人員：“場務，在腳底加一塊米菠蘿，臉上光太弱了?！?

“燈光，把人物光再調低一點，色溫控制在1800K，要把人物與周邊形成對比。”

留著搖滾長發的中年人站在聶政身后，仔細觀瞧著對方的操作，忍不住問到：“小兄弟，劇本方便給我看看嗎？”

聶政回過頭，看著這張有些面熟的臉，只記得對方是李大偉帶來的，便指了指旁邊：“我這個復印的比較少，你就先看我這份吧。”

“得嘞，謝了啊?！蹦侵心耆四眠^劇本，自覺地站到旁邊觀瞧著。

確定了光影，聶政則走到鏡頭前給群演們講著戲。

《自殺熱線》雖說是短片女主戲，但總需要些群演在后面充背景。

雖說只有短短幾秒的群像鏡頭，但聶政也不敢直接拿旁邊的路人來充數。

畢竟誰也不敢保證這些沒經過專業訓練的路人會不會在某個時刻跟鏡頭來個對視。

剛吩咐完群演，聶政一轉頭，就看到那中年人兩手背在腰后，將一張大臉湊到攝像機的顯示屏前。

不是……這人誰啊，這么沒邊界感嗎？

在劇組中，沒人敢隨便往攝像跟前湊。一是磕碰了怕賠不起，另一個，也是怕構圖與各項數據外泄。

萬一轉頭被人按著數據再拍一個，到時候誰抄誰的都說不清。

見聶政看著他，那人反而沒臉沒皮地請教著：“小兄弟，我看你這……是想通過光影將主次人物區分開？直接用定焦不就行嗎？”

“區分人物只是附帶作用。”聶政看向一旁看戲的李大偉，見對方沖自己笑著，這才繼續跟面前的中年人解釋道：“兩種不同的色差，可以讓觀眾清晰的感受到主角與這個冰冷的世界所形成的強大對比，從一開始就感受到主角的溫暖。”

中年人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從懷里掏出個筆記本，好學似得指著上面的問題一一問著。

聶政也不好直接趕人，只能繼續耐著性子解釋。

等終于將對方的問題回答完，趁著對方沉思的時候，聶政連忙拿著喇叭喊道。

“各部門準備！我們直接實拍！”

“等等，關于這里，我還想……”中年人猛然驚醒，不死心地道。

聶政哪兒還能再給他提問的機會，直接扯著嗓子喊:“3！2！1！”

“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