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風的尖嘯聲響起。
鋒芒的利爪向前探出,只需稍微觸及便能撕碎眼前的獵物,它熟悉這一切,就像在往昔叢林中狩獵時一樣。
于是撕碎。
夏洛特揚起風衣,以些許布料破碎為代價向右側躲閃,同時迅速抬手對準魔狼開出反擊的第一槍。
“砰。”
銀白的子彈劃破空氣精準地命中了魔狼的腰側。
遺憾的是收效甚微,甚至沒能在其身上留下明顯的傷口。
“果然沒那么簡單啊。”
夏洛特低語,然后猛地低頭躲過狼爪的橫掃并再次扣動扳機。
第二槍。
緊接著趁魔狼剛剛落地還未來得及轉頭,翻滾到其左側。
第三槍。
魔狼的腹部與右眼處飆出血花,發出凄厲的嗥叫聲。
但這仍然未能將其擊倒,反而使其愈發憤怒。
利爪將地面的石板踩的粉碎,魔狼很快重新擺好架勢。
可能是由于失去了一半的視力,使得對距離的判斷變得薄弱,魔狼的動作相比之前更加謹慎,它死死盯著這難纏的獵物,緩慢移動著尋找合適的時機。
呼吸變得緊促,心跳也劇烈的躁動起來。
時間的懷表在緩緩轉動,它永不停息。
但眼前的獵物卻似乎是在準備什么,他紋絲未動。
終于,魔狼還是喪失了耐心,它狡猾的半瞇起偽裝成被射穿的右眼,張開可怖的巨口誓要將其連同那些無關痛癢的雕蟲小技吞入腹中。
巨口中的腥臭味清晰可辨,銳利的臼齒也近在咫尺。
但眼前的大偵探仍然沒有反應,似乎并不把魔狼放在眼里。
巨口咬合。
同時,是兩聲槍響。
第四槍與第五槍。
大偵探站在“夏洛特”的身后雙手持槍對準魔狼的雙眼開槍射擊。
“意外的好騙呢。”
語氣輕松地談著感想,大偵探再次掏出懷表并按下,而“夏洛特”的投影也隨之消失不見。
“我就說單獨投影的功能很重要吧,不能光考慮調查的時候,要善于變通啊。”
夏洛特得意地對著不在場的某人發話,然后將手槍重新指向徹底喪失視力,看起來好像已經沒有還手余地的魔狼。
“那么,這樣就結束了嗎?”
話音未落,魔狼身上有黑霧翻涌,傷勢也在逐漸愈合。
“啊,真麻煩啊,大家時間都有限,就別再做這種拖沓的事情了吧。”
夏洛特對著似乎想進行“二階段”再來一個回合的魔狼抱怨道。
“當時光流逝,在你慈愛的夜幕下蘇醒。”
手槍上的銘文微微亮起。
“砰。”
子彈從槍膛內射出,仿佛有什么附著其上,眼前的空間也隨之波動。
正如那逆轉了因果的死棘飛越而出。
觸擊魔狼的頭骨,隨即貫穿了整個身軀。
這是第六槍,也是最后一槍。
于是倏忽的神話于此刻落幕。
魔狼沉重的身軀轟然倒地,標志著這突如其來的戰斗的終結。
作為襲擊者的魔狼沒有貼心的留下尸體,而是直接化作一團黑霧消逝在空氣中。
原本魔狼存在的地方只留下了一節骨頭和一撮毛發。
夏洛特把魔狼的遺留物收集起來之后,抬起頭看向遠處模糊的人影,再次舉起了槍。
剛剛有所緩和的氣氛重又凝固,一觸即發,有如槍手對決前的寂靜,只待某個風滾草無意間的路過。
良久,灰發灰瞳的身影戴上兜帽一步步后退,逐漸消失在了街頭。
......
“真的很對不起,非常抱歉!”
之前來要過簽名的那個新人警察深深的低頭鞠躬為包括自己在內的警局同事們的“撤退”行為表示由衷的歉意。
態度確實誠懇,行為也確實突兀。
嚇得夏洛特還以為警局是在霸凌新人呢,難道自己辭職以后職場環境變得這么惡劣了?應該不至于吧。
看了看周圍其他人又感覺氛圍不像那么回事,大多數人都在躲閃夏洛特的目光,要不就是低頭裝死,要不就是假裝和同事講話,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那么應該是這個愣頭青的自發行為,不得不說這種主動道歉的認錯態度還挺讓人有好感的,雖然他可能也有在自己“偶像”面前丟了面子想要找補的小心思,不過這也情有可原嘛。
夏洛特本身倒也沒太生氣,他以前也是警局里的探員,辭職之后也與警局共事過,對里面的人員情況相對比較了解,這次來的大多都是他不太熟悉的新人,沒有經驗的情況下這樣的表現也是可以預見的。
至少沒有人妨礙現場,也沒有那種趾高氣昂頤指氣使的人不是嗎?
落差,總是比較出來的。
什么,你說除了警局的人還有一位的表現也不甚理想?
有一說一,確實,但是大偵探的新助手只是一只黑貓。
你總不能指望一只黑貓三下五除二把那么大個玩意解決吧。
那樣的哪是黑貓啊,倒像是什么爛俗的晚間故事,那種說出來能止小孩夜啼的警示用的黑色童話,比如《大黑殺人貓妖與小灰狼人姑娘》什么的。
黑貓感覺有人在心里誹謗自己,左右轉了轉腦袋,最終把嫌疑人鎖定為夏洛特。
夏洛特則是若無其事地拍了拍新人的肩膀示意他起身,特意用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到的音量說道,“沒事沒事,大家都是賺口飯錢混日子的,肯定犯不上玩命嘛。”
是的,就算心里能夠理解但終究還是有些不爽的夏洛特決定還是多少惡心一下這幫混子警察。
畢竟我也不是什么道德楷模嘛,夏洛特在心里不知道對誰辯解道。
雖然好像有人面子有些掛不住,但鑒于自己先前的表現也沒有什么人真的好意思上前反駁。
“你們繼續去維持現場吧,這里我差不多調查完了,或者說也沒剩下什么可以調查的地方了,把情況向雷維德探長匯報一下,也別忘了把受害者的......”
很顯然,地面上那些被碾碎、撞散,已然面目全非的“零件們”很難被當作是原本的維克托姆先生的一部分了。
“......遺體送去法醫那里做進一步的尸檢。”雖然感覺也不會再有什么有價值的情報了。
新人警察連連點頭,剛要走開又被夏洛特叫住了。
“對了,下一個案發現場是在?”
......
凱尼爾歌大劇院后。
這附近平日里也沒什么行人,所以夏洛特和黑貓沒受到什么妨礙就很快趕到了這里。
不得不說這里離正門還是很有點距離的,而且有些偏僻,即使在正門發生了什么,尋常的人在這附近應該也是無法察覺的,反之亦然。
幸運或不幸的是,受害者的尸體保持著被殺害時的模樣映入眼簾,周圍還散落著一些硬幣,其中幾枚在血泊中沾滿血跡。
“我剛才有一瞬間以為自己會再一次看到四分五裂的尸塊呢。好在并沒有發生這種事,畢竟就算已經習慣了,這種場面還是對心理衛生不太友好啊。”
剛到現場夏洛特就對著黑貓嘀嘀咕咕。
“可是為什么這邊沒有這么做,是沒必要嗎?
確實如果想要破壞尸體完全銷毀證據的話在案發時就能做到了,對于能使喚那種家伙的人來說這并不是什么困難的事情,沒有什么理由非得等到現在。
還是說單純只是犯人太過草率,直到今天才想起來可以這么做。
那剛才在維克托姆那里的襲擊又是有什么原因呢?”
“滅口?”
看著愁眉苦臉的夏洛特,黑貓試著提出一種可能。
“會是這么簡單的理由嗎?也不一定。但總之目前掌握的情報還不足以做出判斷。”
自告奮勇給夏洛特帶路的新人警察看夏洛特到了新的現場之后停下腳步也不說話,認為這肯定是大偵探在思考案情,于是沒去打擾而是直接返回之前維持秩序的地方,一路上邊走還邊突然掏出槍對著空氣中假想的敵人擺出架勢。
“誒這孩子,這樣危不危險啊。”
夏洛特看著新人遠去的模樣有些傻眼,不過也沒必要特意去說就是了,一會他的同事應該會提醒的,至于如果始終沒人提醒保持這樣的習慣遇到雷維德探長,那下場......
種種美好過往涌上心頭,只是想想就已經笑出了聲。
新人總是該挨一頓毒打的嘛。
幸災樂禍的想著一些不太道德的事情,夏洛特在黑貓有些鄙視的眼神中去向這邊現場的人詢問受害者的情況。
“......威爾.賽根德,是個豪爽的富二代,據酒館里的老板說,從傍晚一直到至少凌晨兩點威爾都一直呆在酒館陪朋友喝酒,快到凌晨三點半時警局接到報案,之后在這里發現了尸體,身上同樣有著類似野獸抓咬過的痕跡,可能是性格原因所以沒有攜帶皮包,但衣服口袋里同樣裝有不少鈔票以及幾枚硬幣,硬幣與散落在地上的是同樣的款式,想必是被襲擊時受到沖擊從口袋中掉了出來。
他與維克托姆并不熟悉,但同前面的案子一樣,威爾的尸體旁也被留下了相同的以血字符號,這也是那個‘驅狼者’干的嗎?”
“‘驅狼者’?”黑貓對這個陌生的名詞感到困惑。
“驅使魔狼的人,你不覺得很貼切嗎?
正如我之前所說的那樣,與魔法有關的案件不在少數,這些魔法自然也不是憑空出現的,基本都有著能夠使用它們的人。
這些人中的一部分會把自己稱為‘超凡者’,標榜著自己已經超脫凡俗,與常人截然不同。
但這種充滿優越感的說法并不被所有人認可,有些人會將自己稱為‘施法者’,而更多的人則是干脆選擇以自己擅長的魔法類型為基礎為自己起一個代號或者別稱。
當然我這里只是為了方便稱呼而隨便取得,至于那個犯人會不會喜歡這個名字就不在我的考慮范圍內了。”
隨后夏洛特重新把話題轉移回案件。
“這個血字符號也許是與祭祀有關的魔法上的要求,比如‘讓以祭品本人鮮血繪制的特定符號在其尸體旁保留一夜’,但是有可能對過程中的尸體狀況完全不做要求嗎?”夏洛特掏出懷表,反復比對著投影與現場尸體上的傷勢,仿佛陷入了沉思。
黑貓見狀也識趣的不去打擾,而是在受害者附近轉來轉去,觀察著現場的情況。
當黑貓的耐心已經有些消磨殆盡,注意力逐漸從無趣的尸體轉移到在融入藍色花叢中搖曳的蝴蝶時,余光瞥見夏洛特搖了搖頭。
“看出什么了嗎?”
“還不能夠確定......這件事先放一邊,你覺得受害者出現在這里的原因會是什么?”
夏洛特暫時的拋開無以為繼的線頭,試圖從其他的角度重新切入案件。
“既然是在劇院附近,那么應該是看完演出回家的路上?”
黑貓將視線投回威爾的尸體,不確定的回答道,“或者單純只是在附近的酒館喝醉了酒......夏洛特?”
被叫到名字的夏洛特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繼續將手放在劇院后側的墻壁上,沿著墻邊慢步的同時繼續和黑貓的對話。
“沒事,我有在聽,劇院本身和酒館是吧,酒館還好說,但是在深夜里劇院是......”
突然間夏洛特停下腳步,抬頭看向墻壁上精致生動的雕刻---
有圣潔的天使張開六翼,以天秤衡量罪責,以長劍賜下雷霆。
“這里有一扇門。”
于是不義者惶惶終日,無所遁形,所承罪孽也盡數焚燒。
“而且有在近期使用過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