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攸見曹操揣著明白裝糊涂,
也只能無奈地陪曹操唱戲,
豎起兩根指頭,
“這想要入得鬼市,有兩個法子。
其中之一為取得入境奇砂,
有了這奇砂,
就是個凡人也能自由進(jìn)出鬼市。”
說完許攸頓了頓,眼睛若有深意地看向曹操。
曹操視若罔聞,聲音平靜地問道:“那第二個法子呢?”
許攸無奈地將手指收回,
苦笑道:“這第二個法子說來也簡單,
便是領(lǐng)得一支陣法嫻熟的軍伍,以陣破陣。
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劉仁恍然一驚,脫口而出:“難道這鬼市也是個軍陣不成?”
奇砂就是奇石,那豈不是說?
劉仁心中冒出了個念頭。
許攸接過劉仁的話茬:“然也,
一年以來,就我收集到的情報來看,
這北邙鬼市完全不是吹噓出來誕生自北邙山的洞天福地,
根本就是個龐大無比的陣法,
也不知道那些宦官是怎么維持如此大的云氣消耗。
這等陣勢就算是二三十萬兵馬來攻,
也攻不破啊!
退一萬步來說,
就算有人能自如調(diào)度這么多士兵,
也不可能將隊伍帶到雒陽城下。”
曹操斜眼瞟了許攸一眼,輕闔雙目,
明知故問道:“子遠(yuǎn)你又怎么可以肯定,
這鬼市背后之人便是宮里的常侍們?”
許攸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壓力,
側(cè)過身,
向曹操深深一拜,
聲音誠懇的坦言道:
“孟德,如今我等手中已無奇砂,
而且也買不到任何一粒奇砂,
就算本初花費(fèi)重金懸賞也無濟(jì)于事,
為今只有孟德能有此手段了。”
曹操連忙扶起許攸,
“哎呀,子遠(yuǎn)這是做什么?
本初要是需要我?guī)兔Γ闭f便是。
何必如此?”
許攸扶著曹操的手起身,“孟德,還記得何伯求嗎?”
“伯求先生與我有大恩,怎么會忘記?”
曹操若有所悟,結(jié)合許攸說的情況,
他瞬間就明悟了許攸尋他的原因,
根本不是為他那兩杯子來的。
對何颙,曹操是有幾分感激之情的,
當(dāng)初公開與宦官勢力切割之時,
是流亡汝南的何颙不顧追捕,
率先出聲支持他曹孟德,
還給出了漢家將亡,安天下者,曹操!
這樣極高的評語,幾乎是扯著嗓子喊:這孩子就是將來的霍光。
這讓當(dāng)時深陷太學(xué)中流言蜚語侵?jǐn)_的他得以喘息。
“孟德,既然如此,我也不瞞你了。
伯求先生已經(jīng)深入鬼市,
而鬼市大陣突發(fā)情況進(jìn)的出不得,
伯求先生至今音信皆無。
而我等手中的奇砂已然耗盡,
伯求先生的安危便系于孟德身上了。”
許攸緊緊抓著曹操的手臂不放,大有曹操不應(yīng)便不松手的態(tài)勢。
曹操聽聞此言,先是長長出了一口氣,
“伯求先生此舉我所料不差應(yīng)是為了他那襲殺鬼市主人的謀劃吧?”
這下將許攸一驚,猛地松開曹操的小臂,
連退兩步,“這事孟德是如何得知?”
“伯求先生遇險,曹某定當(dāng)應(yīng)奮身相援,
可子遠(yuǎn)所圖之事,曹操恕難從命。”
曹操一揮袖背過身去,
他已經(jīng)猜出了許攸的意圖,想讓他通過家里的關(guān)系拿到這鬼市的進(jìn)出關(guān)鍵。
但這就意味著他曹操,
要向他棄之如履的出身低頭。
可要是能低頭了,
他曹操蝸縮在這小小的北部尉又有什么意義?
許攸見曹操態(tài)度堅決,
一時無法,
左右環(huán)顧便瞧見了一旁的劉仁,
上前說道:“德然,如今我們可以說是在一條船上,
只有勸得孟德回心轉(zhuǎn)意,方能一道救出你的兄長。”
劉仁心中也回過味來,
通過曹操的宦官背景,
拿到奇砂確實是進(jìn)入鬼市的最簡單的路子,
但說實話他心中也沒底,
雖說這眼見著的,和讀得書上讀的,
都說曹操很欣賞劉備,對劉備極好。
可是現(xiàn)在曹操這一幅決絕的模樣,
能為了劉備向他的宦官長輩們伸手嗎?
劉仁懷著忐忑的心情,輕聲勸道:
“孟德兄長,
我們往返奔波不就是為了找到解救兄長的方法嗎?
如今兄長身陷囹圄、生死未卜,
子遠(yuǎn)先生這也已送來了可行的方案,
若是能救出伯求先生和兄長,
不正是兩全之策嗎?”
許攸暗暗向劉仁豎了個大拇哥,
也順勢道:“所謂大丈夫能屈能伸,
做大事不拘小節(jié),
不正是孟德一貫的處事之法嗎?
若能助伯求先生與...”
許攸看向劉仁,劉仁便知曉其意,
做了個玄德的口型,
“玄德兄弟脫困,才不負(fù)伯求先生以孟德為巨擘之言啊!”
許攸的話落在了曹操的心里,
就像是不斷啃食樹干的河貍,
再粗大的巨木,也會被一點點地啃斷。
“子遠(yuǎn),莫要再說了,我該放衙了。”
曹操平淡的聲音讓許攸和劉仁的心一時間都跌入了谷底,
看來不是所有的樹都會被河貍啃斷。
曹操將雙手藏進(jìn)衣袖中,往自己的工案處走,
路過劉仁身邊時,
曹操輕聲說道:“德然,抱歉。”
一時間,
內(nèi)堂變得極為安靜,
只剩下曹操收拾書簡的塔塔聲。
劉仁有些失望,但是他也沒辦法,
畢竟人家曹老板愿意幫是情分,
要是不愿意他還能逼著曹操嗎?
正當(dāng)自己是根蔥了?
不過若這鬼市的本質(zhì)和軍陣無差,
或許他還能開辟出第三條道來。
正此時,內(nèi)堂的門嘎吱一聲,從外面推開了。
衙役領(lǐng)著一個氣喘吁吁的胖子進(jìn)來,
“縣尉,這漢子說是與您相識,
我按您先前的交代也領(lǐng)進(jìn)來了。”
劉仁抬眼看去,正是張世平。
沒想到他竟然找到北部尉衙門來了,
“兩位郎君怎么把我老張給落下了?
一路跑來,可把我累壞了。”
劉仁起身向曹操拱手道:“孟德兄長,
多謝您幾日的照顧,
若是無事,劉仁還愿意跟孟德兄長多吃幾天粟飯,
可如今兄長生死未知,
德然只能離開,尋得個解救之法。
劉仁先行一步,孟德兄長保重,告辭。”
劉仁說完便拉著氣喘如斗的張世平離開。
曹操手持著一卷簡牘,看向劉仁離去的背影有些失落,
他不由得開始懷疑,
他與宦官勢力徹底斷絕是不正確的嗎?
許攸見劉仁離開,曹操有些恍惚,
便厚臉皮上前,眼睛還瞟著劉仁位置旁邊的小盒子,
笑嘻嘻地問道:“孟德,不知那對夜光杯...”
曹操面無表情,看都沒看許攸,
生生吐出兩個字:“碎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