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府內,
一個有些疲憊的聲音響起:
“仲穎,若我向天子薦你去做并州刺史,
你可有信心?”
砰的一聲,
一個高大健碩的身軀就往地上叩,
渾厚的聲音中帶著乞求:
“司徒,您是要趕仲穎走嗎?
仲穎不想離開司徒府。”
袁隗看著跪伏在跟前的健壯如熊的男人,眼中有幾分欣賞,但并沒給董卓回旋的余地。
見袁隗沒有出聲,董卓直起身來,
撓著后腦憨笑道:“我覺得跟著您做一掾吏比做校尉還舒坦,
從來不用受那些鳥人的氣,還能學到東西。”
他說著忍不住雙手向袁隗比劃著動作:
“這兩年董卓可是大大開拓了眼界,
受益匪淺啊。
要是去了并州...”
袁隗輕笑,聲音慈祥的勸慰:
“仲穎,你是將才,
不應該受困于雒陽這囚籠之中,
那豈不是浪費了你一身好武藝?
如今,我大漢能突破練氣成罡的將種還是稀少。
以仲穎左右開弓的本事,
在邊疆得立大功并不是空中樓閣,
他日未必不能回朝坐坐那太尉的位置。”
董卓的目光炯炯,正欲說話,
就被袁隗打斷:“虎背熊腰的猛士,莫要再作小女兒姿態。”
董卓見狀眼神暗淡了下來,
雙手用力的搓了一下臉,茂密的絡腮胡上下翻飛,
他下定了決心,
咚,
董卓再次拜倒,語氣堅定有力,
“今后仲穎無論身在何處,
都只不過是司徒府一掾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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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敗的東陽坊內,
宋奇說著就掏出了一塊銀色印綬,
銀印基座上面雕一只盤坐著威武的狻猊,
這狻猊的前爪按著一拇指大的朱紅色寶石,
隨著宋奇內氣的注入,
寶石開始抖動,最后竟然跳動起來。
劉仁一看就明白了,
上一次,這曹破石恐怕就是借著這東西才火急火燎的追上他們,
但他還是裝模作樣的發問:“不異兄長這是何物?我怎么沒見過?”
曹操笑著為劉仁解釋道:“這是他城門校尉的印綬。”
曹操指著那獅子模樣的狻猊爪下的朱紅寶珠,意味深長的繼續解釋:
“那上面嵌著的就是元石,
乃是極稀罕的寶石。
他們宿衛軍日常調兵、巡邏可都離不開此物。”
“這時候拿此物有什么作用呢?”
劉仁心想那玩意恐怕都讓袁紹收走,
只是不知道為何,
那銀印意外的開始震動。
宋奇用手舉著狻猊銀印四處調轉方向,尋找震源,
“這是,我與家父商討得出的結論,
雒陽城防大陣的云氣被調動無非就是印綬令牌之故。
北軍校尉印綬與我宿衛軍不同,
基本上是出征授予,歸朝回收,存于符節臺。
因此只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北軍令牌流失出去了,
以曹節一直以來對其弟弟的寵愛來看,
只要能找到這令牌,
就等同于抓住了曹節這閹宦的把柄。”
宋奇捧著這狻猊銀印就像是捧著一個金屬探測器,
隨著越接近目標,便震動的幅度就越大。
“怎么回事?左左右右都有,難不成還長了腳不成?”
忽然間,
曹操來到宋奇身側,
一把按住了宋奇手上的狻猊銀印,
悄悄說道:“有些不對勁,有人在窺伺著我們。”
“孟德怎么了?”宋奇輕聲詢問道。
一陣微弱的悉悉索索聲從廢墟中傳來,
這時,劉仁也發覺了不對勁。
竟然還有一種低沉的咕嚕聲傳來,根本不似人聲,
三人只能靜立不動,靠在一處。
“一定是只大蟲!”
宋奇激動的對曹操低聲道:“可惜我們沒帶大弓來,若是能射殺獻與天子...”
“閉嘴。”曹操咬牙說著,往四周仔細探索。
只見那黑影正在屋舍之間跳躍,
“這不可能!”
曹操聲音中滿是難以置信:“這里可是雒陽城郭,又不是虎牢關,
怎么會有大蟲出沒?
其中定有古怪!”
這時,
一聲奇異的長嚎劃破寂靜,幾乎像是人聲。
劉仁聽得不由得脊背一陣發冷,
聲音打抖:“孟德兄長,老虎會這樣叫嗎?”
“不好是妖虎!它已嗅到我們了。”
曹操語氣緊張,嘶啞說道,
“我們趕緊退出坊去,
德然不過一幼童,
不異你至多不過練氣,
要是正面碰上了,我可護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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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外郭城,蹇宅。
這個客廳大概算是雒陽最大的客廳之一了,
柱壁雕鏤,加以銅漆,
屋內還擺著一張的紫檀木大方案,
左右兩人各坐著一張裹著蜀錦的短榻,
蹇圖微欠著身子,向外伸出他那干瘦的手,
輕輕擺動,
不一會,
出來個干練的女婢,她手捧著一黑漆方盒進入屋內,
輕步走到那紫檀木案前將黑漆方盒至于其上。
接著,
婢女又從提著四把貼著螺鈿的紅漆細長小盒,
蹇圖笑著又欠了一下身子,
取過一只盒子,輕輕揭開,
只見一支賣相不凡的毛筆躺在盒子中。
這筆桿與一般毛筆粗細相同,可入眼的卻是溫潤的米白色,
沿著筆桿下來,那筆套卻是金燦燦的黃金雕磨,上面還嵌著玉壁,
“這筆桿是越地的象牙做的,
筆套平常些,
是黃金白玉合雕的,討個彩頭而已。”
說著蹇圖又拔起了筆套,露出了透亮的筆毫:
“最難得是這筆上的毫!
是一只狼王那么大的狐貍尾毫做的。
給很多人看了,他們都說只怕是高祖平定天下時活到現在的。”
蹇圖歉意地笑笑,雙手將筆遞給蹇碩:“這筆得來不易,
只給王大人、曹大人、趙大人和阿碩各準備了一只。”
看得蹇碩眼睛發亮,從蹇圖手中接過那毛筆,在手中細細端詳。
見著蹇碩如此滿意,蹇圖挪了下屁股,又靠近幾分,聲音有些飄忽不定:
“阿碩,我聽聞宮里有一批河東運來巨木停了許久,不如...”
哆,哆
清脆的敲門聲打斷了蹇圖的聲音,
蹇圖先是看向蹇碩,
然后面色不悅的瞪向門外之人。
蹇碩將筆放回盒中,微笑道:“叔父不必如此,想必定是有急事。”
“進來,是發生什么了?”
“主人,曹校尉府上家仆送來一封信。”
門外的婢女雙手捧著一卷木牘踏著小步走到蹇圖跟前,
蹇圖莫名其妙的看著那卷簡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