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藍瑟打開門，就看見一臉疲憊站在門口的谷栗，他從她那張圓乎乎的獸形小臉上，看出了深刻的疲憊和生無可戀。

藍瑟怔了一下，腕肢“啪啪”兩下搭在她的肩膀上：“哈哈哈哈妹崽，你果然活著回來了！”

從一條街之外的小樓輕易走回來的谷栗，顫顫巍巍抬起爪子，從喉嚨中發出干涸渴望的嘶吼：“餓——”

站在她面前的藍瑟下意識將觸手收了回來，一溜煙消失在她面前。

十分鐘后，房間中間塞滿了無數掙扎著的低級種，并且以一種不可能的速度消失。

第一個進食完畢的露西滿臉崇拜的站在谷栗的腦袋上，看著她暴風吸入，一大早上出門狩獵早餐的藍瑟擦了擦汗。

還好趕上了，他真怕在自己回來之前，弟弟和露西都只剩下骨架了。

半刻鐘后，谷栗從低級種的血肉中抬起頭來，滿臉嫌棄的往外推了推：“難吃……”

藍瑟心中剛剛升起的成就感，啪的一聲在她的嘟囔聲中消失殆盡，磨了磨牙走過去一把將谷栗拎了起來。

“哥給你吃你就給老子心懷感激啊！”

谷栗在被提起來瞬間，掙扎著從他身上翻轉了一圈，順勢站到他的頭頂上，長嘆一聲臉色滄桑：“謝謝了。”

“只是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感嘆而已，不必在意。”

藍瑟腦袋上青筋暴起，數雙觸手同時向上從四面八方將谷栗綁住拖了下來，語氣低沉暴躁：“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但就是很不爽，再來打一架吧。”

谷栗懶洋洋的從他的觸手中間走出來，隨手將暈乎乎的露西放到地上，朝他展示了一下昨天晚上的戰果。

那對銀白色的翅膀上，新羽和舊羽之間有非常突兀的間隔，藍瑟怔了怔，旋即嘖了一聲。

“別給老子裝可憐，快說吧，昨天晚上在岑先生那里學了什么？”

說到這個谷栗后背一僵：“我不知道。”

“哈？”藍瑟湊到她面前，狐疑的看著她：“你要是不想說就算了，不用糊弄哥吧？”

谷栗抓了抓腦袋，滿頭大汗的抱著腦袋蹲下，崩潰：“你知道從岑先生說出'現在差不多該開始我們的教學了'之后，我就失去意識，直到今天早晨一睜眼睜眼，岑先生問我你學得怎么樣的崩潰嗎？！”

“我母雞啊——”

藍瑟向后退了一步，轉身打開門：“哥忽然想起來有點急事，出趟門，你慢慢想。”

門啪的一聲被關上，只留谷栗一人抱著空空如也的腦袋在房間里發瘋，這種上數學課撿了塊橡皮的痛苦，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天離開小樓的時候，鹿頭人還站在門口，身上的西裝換了一套，還是一如既往的優雅傲慢，隨手替她打開門。

“期待昨晚的學習能讓你有所收獲，今晚早點過來。”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表：“我昨天晚上只睡了兩個小時，卻還要處理一大堆麻煩事兒。”

谷栗看著他身后仿若實質的怨氣，干笑一聲。

發完瘋之后，谷栗縮在角落里一動不動，一陣洶涌的睡意逐漸上涌，幾乎不可抵擋的裹挾著她沉入黑暗。

“喂，給點兒吃的。”

在對角的角落里西蒙睜開了難得清明的眼睛，懶洋洋朝谷栗喊。

她氣息灰暗：“沒有。”

西蒙在空氣中嗅了嗅，狐疑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你別糊弄我，我都聞到了，你吃什么了這么香？”

“喂，你理我一下，”藍蒙深黑的瞳孔若有若思放在谷栗身上，舔了舔唇：“你要是把你身上的食物給我，我就告訴你正在困惑的答案。”

谷栗的背影動了動，從懷里拽了一瓶營養劑扔過去，有氣無力的說：“你說來聽聽，我在困惑什么？”

藍蒙抬起腕肢艱難的將營養劑塞進嘴里，嘎吱一聲咬開瓶子：“嘔——”

從嘴里爆開難以言喻的味道，讓藍蒙聲音沙啞了一下：“嘔——你拿什么東西糊弄我，嘔……喂，你給我過來一下！”

“不過來。”

藍蒙不可置信的看著她，整只黑黢黢都十分暴躁：“你不過來我怎么幫你？！”

谷栗聞言動了動，滿腦袋困惑的走了過去，在藍蒙身前站定：“怎么樣？”

在地上徒勞蛄蛹了半晌，還是沒有掙開身上的繩子，藍蒙哼笑一聲：“看出來了，但是你要給我把繩子解開，再幫我做一件事情，我才能告訴你。”

谷栗大大的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走：“哦，那你就繼續呆著吧，別再打擾我思考了。”

“喂！”

她重新在角落熟練的蜷縮起來，努力抵抗著睡意，拼命翻閱她的回憶。

“誒！”

她一手托在下巴上，雙目逐漸放空，眼皮逐漸耷拉下去。

她忽然腦袋一疼，清醒過來，就聽到藍蒙的大喊：“姐！我叫你姐行了吧！那位給你吃了點東西，你睡一覺試試！”

“你記得事成之后，幫我去十一區拿回一樣東西！”

已經被砸醒的谷栗，握著還帶著藍蒙口水的瓶子，扯了扯嘴角朝他走過去，雙目帶著怨氣。

她咬牙切齒：“那你知不知道我剛才馬上就要睡著了，是被你砸醒的！！！”

谷栗一手將塑料瓶子塞回了藍蒙嘴里，使勁往里面推了推：“你給我老實點待著，待會兒讓你哥回來收拾你！”

藍蒙：“唔？唔唔唔！！”

在一頓狂毆之后，谷栗終于心情順暢的躺進皮箱里，剛閉上眼睛就被再次浮現上來的睡意淹沒。

恍惚中她看到了無窮無盡的宇宙，密集璀璨的星河當中一頭身披銀光的巨鯨游曳而過。

在那黑暗的盡頭，是一只無比巨大纏繞著黑霧的怪物，她只是站在原地，那只巨鯨就朝她游過來。

隨著兩者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谷栗不自覺屏住了呼吸，在那頭巨鯨面前她仿佛就是一粒塵埃。

她的心中卻奇異的沒生出多少恐懼，在無盡的深空之中，她緩緩朝它伸出了手。

巨鯨悠長的鳴叫聲響徹在整個空間，巨大的吻部馬上就要觸碰到她的手指，谷栗這才看清這頭巨鯨身上數不清的觸手其下腹部飄蕩。

頭部是不符合比例的巨大，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里面將它撐開到極限，那雙巨大的眼睛也因此泛著奇異的昏黃色。

她心頭陡然升起一股厭惡。

驟然后撤一步收回了手，那頭巨鯨卻陡然加速，如同一座山，向她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