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率先見到山崖邊的無量玉璧，輕撫著下巴沉吟。

依照模糊的記憶去思索瑯嬛福地的具體位置，卻始終想不起來。

這很正常，誰看小說的時候會留意書里那些精微真實但只起到輔助作用的情節啊。

畢竟他又不知道自己某一日真會轉世重生。

況且自互聯網興起后，武俠小說的市場份額就逐漸被玄幻、仙俠之類所取代。

在信息爆炸的時代，慕容復腦子里充斥著太多雜而無用的東西。

就在這錦衣公子立在無量玉璧前失去線索時，倏忽見到玉璧上有巨大人影閃過。頓時靈機一現，朝這玉璧相反的方向望去。

不錯，是光的反射原理，就如同月亮本身不發光，而是靠著反射部分太陽光才發出朦朧月華。

還有一塊小的無量玉璧，而那里才是瑯嬛福地的真正所在。

慕容復當即縱身而起，腳尖在浩瀚湖面連點，一圈圈的漣漪波紋掀起復又散去，修長的人影逐漸自山水間騰躍而去。

待這錦衣公子到了湖東畔，果然見到一塊晶瑩如玉的石壁。在那玉璧旁邊，還有一塊剛被人推動過的巨巖，顯出三尺來高，黑黝黝的洞穴。

慕容復當即彎腰而入，除去通道內幽暗無光外，腳下道路倒是平整。復行數十步，便見到一石門。

“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

錦衣公子耳廓一動，聽見石室內正傳來年輕男子虔誠叩首的聲音。登時伸手推門而入，連闖兩間石室。

“啊？鬼啊！”

察覺到身后異動的年輕人嚇了一跳，迎著光線才看清來人。

“段公子，你可真讓我好找。”

慕容復不冷不熱的聲音響起，段譽也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真是麻煩你了，慕容公子，還要你費勁辛苦來救我。”

慕容復看著段譽手里已經抓住只綢包，正張開其中一卷疑似北冥神功的經卷翻閱。見上面密密麻麻的只有文字，心里也不甚在意。

只是盯著段譽道：“段公子，你可知此地為何處？”

段譽環顧石室四周，丈二摸不著腦袋道：“不知。”

“那你之前看這持劍女子的玉像，是否覺得和某人相似。”

慕容復再轉身看向那尊真人大小，由白玉雕砌的女像。

她穿著身鵝黃色綢衫，瑩然有光。就連頭發都是真的人發，云鬢如霧，松松挽著一髻，鬢邊插著一支玉釧。上面嵌著兩粒小指頭般大的明珠，流光溢彩。

段譽臉色一紅，囁嚅地道：“這位神仙姐姐，確實與王姑娘外貌，頗為相似。”

“不錯。”慕容復微微點頭，再看向室內鑲嵌著的水晶石壁道：“這上面所刻的【逍遙子為秋水妹書】，其中的秋水妹，就是語嫣的外祖母李秋水。而此地，其實是我逍遙派的瑯嬛福地。”

段譽聞言更是慚愧，連連道歉：“慕容公子，我不是故意要闖入貴派寶地的。

只是一時采摘野果，看見山外峭壁上掛著一柄流光映彩的寶劍，映照的光影恰好有一刻能指向巨巖，才無意推開巨石進入其中。

這卷吸星大法，也物歸原主好了。”

說完衣衫襤褸的書生就連忙卷起手中經書。

“不必，你既是無意闖入逍遙派祖地，又給這尊玉像磕了一千個響頭。傳承一門衣缽也是理所應當。”慕容復聞言抬手道。

旋即卻又指向段譽手里的綢包，瞇起眼睛盯著他道：“這綢包里其余的經卷你還未動吧？”

“沒有沒有。”段譽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畢竟他才剛磕完一千個響頭，正是頭暈眼花的時候，哪里會翻閱如此快。

“那便好。”

慕容復微微點頭，隨即運轉內勁張手一招，段譽手中的綢包便已經被吸到他手上。

旋即這錦衣公子便從綢包里取出帛卷，一卷一卷緩緩展開，果然，只展開后，第一行上面便寫著：

“莊子逍遙游有云：窮發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魚焉，其廣數千里，未有知其修也。

又云：且夫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舟也無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則芥為之舟；置杯焉則膠，水淺而舟大也。

是故本派武功，以積蓄內力為第一要義。

內力既厚，天下武功無不為我所用，猶之北冥，大舟小舟無不載，大魚小魚無不容。

是故內力為本，招數為末。以下諸圖，務須用心修習。”

再將帛卷往下展開，便是一玉體橫陳的女子畫像。全身一絲不掛，與持劍玉像一般無異，與表妹王語嫣的樣貌也有八九分相似。

畫中裸女嫣然微笑，眉梢眼角、臉頰櫻唇，比之玉像的寶相莊嚴，更多了嫵媚風流的氣息。

即便慕容復只看了幾眼，也不由內生火氣躁動。轉而聯想到王語嫣的一顰一笑，瞬間閉目清心，毅然合上經卷。

接著展開剩余的帛卷，長卷上俱是裸女畫像，或立或臥，或見前胸，或見后背。神情也是從含情脈脈到輕嗔薄怒，無一不顯出女子傾城絕色之貌。

一共有三十六幅圖像，每幅像上均有顏色細線，注明穴道部位及練功法訣。帛卷處盡題著【凌波微步】四個字。

慕容復查看后又合攏，將凌波微步并北冥神功修煉方法的三十七副畫像全部卷起貼身收好，才向段譽略一拱手：

“段公子，這些經卷涉及逍遙派隱私，恕難外傳，還望見諒。”

“無妨無妨，慕容公子不辭辛勞前來救我，在下已經很感激了。何況我也收獲了一門吸星大法，上面說正適合沒有內力的普通人練。”

段譽雖然看不見帛卷上的內容，卻見到一向波瀾不驚的慕容公子面色竟幾番變化。

當即也能猜到肯定是派中重要隱秘，也不再起什么探究的心思。

慕容復見他如此識趣，也道：

“段公子手中這門法門雖然霸道凌厲，可以奪他人內力為己用。

卻也要考慮到每個人修煉心法不同，內勁也不同。

倘若一股腦兒地吸納入丹田，混于一處，氣息將會變得無比駁雜。有經脈腫脹，爆體而亡的風險。”

段譽聽他言語真誠，也是背后微微滲出冷汗道：

“慕容公子說的是，就連撰寫這部內功心法的前輩也用小字提醒，修習這法門的前提就是需要散功。

可我本就身無內力，倘若日后沒有江湖中人來為難我，我自然不會去吸他的內力。”

“既如此，我們便先出去。”

慕容復也就是順口一提，隨即將視線轉向那尊持劍而立的玉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