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輕功身法么？”

王語嫣還是第一次對學武產生濃厚的興趣。

她幻想著倘若自己也能練就這般高明的輕功，可以在秀麗山水間與表哥比翼齊飛，那該有多好。

正恍惚間，就見到前方那道修長身影腳尖點在樹身，一個凌空側翻，便穩當落在馬車頂端。

待慕容復伸手向下虛按，安撫好回頭張望的車夫。便兀自單手撐住廂頂仰坐下來，居高臨下地與側窗探出身來的王語嫣對視。

“表哥，你練功如此辛勤，如今想必是渴了。”

王語嫣似乎有些歡喜慕容復此刻來到她身旁。

她剛才看著那道飄逸背影，竟生出表哥會如這鴻鵠般越飛越高，將她們這些凡塵中人都遠遠拋在腦后的想法來。

慕容復則伸手接過少女遞來的水壺，直接張開嘴，仰頭便喝了。

隨后一擦嘴巴，方才搖頭晃腦地笑著道：“小生今番直上云霄，去參加那昆侖山西王母娘娘舉辦的蟠桃宴會。

須知這席面中用來款待來客的蟠桃，乃是九千年一開花，九千年一結果，九千年一成熟。

神仙吃了法力大漲。凡人若吃了，更是無病無災，長生不老。

小生本欲在筵席上酩酊大醉個三天三夜，卻想到家中還有美貌娘子相待，遂未久留。

唯獨從那宴上偷摸個蟠桃出來，也好讓我家娘子嘗嘗，隨我一同得道成仙。”

王語嫣起初見他說的有趣，一直捂嘴偷笑甚至滿面緋紅，將心中那荒誕無稽的隱憂去了。

結果看到慕容復真從懷里掏出顆表皮紅白相間、個大飽滿的桃子出來，用水洗凈后遞與自己，王語嫣登時吃了一驚。

“呀，這個時節，表哥是從哪里摘來的桃子？”

天仙般的少女歡喜地接過，拿在手里左瞧右看，小聲問出疑惑。

“所以說是從天上偷來的啊。”

年輕公子搖頭輕笑，隨后將右胳膊作枕，徑直車廂頂躺下來，仰著腦袋看那白云青天。

“哇，表小姐，這真是公子爺從天上仙宮的蟠桃宴帶回來的嗎？”

阿碧天真地盯著被王語嫣愛惜地捧在手心的桃子，竟對慕容復的話信了三分。

畢竟她還從未聽過接近秋冬換季，還有桃子成熟的。

“吃了真能成仙嗎？”

淡綠綢衫的少女有些想當然地道。

“傳聞大理冬桃在季月（三月）中旬才開花，掛果二百余日，直到初冬（十月）左右才成熟。今日一見，果然所言非虛。”

還是見多識廣的阿朱出言點破。

“啊，公子爺真會戲弄我們。”

知曉真相的阿碧頓時有些氣餒，她還想嘗嘗天上的蟠桃是什么味道呢。

“不如我們分食了吧。”

王語嫣將桃子摁在胸口，似有些不舍，但還是將其放置在矮桌上。

抽出亮銀的匕首，將這顆個大皮薄的冬桃切成小塊果肉放在盤子里。

“這既是公子爺給表小姐的心意，奴婢怎敢僭越本分。”

剛才還在心心戀戀“蟠桃”滋味的阿碧頓時慌亂擺手道。

卻被王語嫣叫停：“不必如此的，自從那日……你我姐妹同住一室，我心里就沒將你當作奴婢看的。”

容顏精致，古典溫潤的少女面色緋紅，直快要蔓延到如白天鵝般修長的脖頸。

阿碧一時也是臉紅心慌不已，她知道表小姐說的，是她們三人與公子大被同眠的那晚。

于是三位絕美少女在旖旎的氛圍下默默咀嚼著桃肉，只覺口感細膩，味道甘甜，確實比尋常桃子更有滋味。

獨王語嫣若有所思地將那桃核擦凈后，才細心地用手帕裹了，貼身放入懷里。

自入大理境內，由于海拔上升、地勢崎嶇，馬車的速度便逐漸放緩。

而慕容復一行要趕去的無量山，恰巧臨近大理中部府城威楚府。

“這里便是大理國的威楚府城嗎？”

馬車車輪在城內老舊齊整的青石板上轔轔而過，阿碧好奇地掀開簾子向外張望，形形色色的熱鬧人群正與馬車擦肩而過。

他們當中多是拖家帶口來逛市集的當地百姓，穿著粗麻織造的衣物，踩著芒鞋或直接赤著腳。

也有不少穿著類似現代白族和彝族的特色服飾，纏著白色或黑色的包頭，正在街道兩旁吆喝售賣些新鮮山貨和草藥。

而其中有極少部分人，則戴著蓮瓣高冠，著圓領中袖長袍，袍服上甚至繡著精美的菊花紋、大團花紋、云頭紋和黻紋。

言談舉止都與漢人無異，在人群市集中顯得頗為自得。

那便是大理朝的官員，自唐代與大理國的前身南詔國往來頻繁后，該地高層便從服飾等各方面逐漸漢化。

“今日我們便先在城中歇息，待明日再去觀賞大理無量山的秀麗景色。”

許是看見慕容復這一行寶馬香車而來，長相氣質又是風度翩翩，難免在人群里引起極大的回頭率。

不少眼神清澈的白族女子也在偷偷看他，即便被發現也是大方地回個笑容，遠比南宋境內的女子表現得活潑開朗。

“表哥，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媽是不是和大理段氏之間有仇怨？”

直到慕容復將王語嫣抱在懷里共乘一騎，迎著周圍人流好奇的打量，少女不由將身子縮在年輕公子懷里，方才小聲道。

慕容復先是詫異地看她一眼，隨后在心里一嘆。

自己這位表妹，自小就見過舅母將擅入曼陀山莊的大理段氏男子通通埋入土里做成花肥，又怎會猜不到這其中的糾葛呢？

“沒錯，舅母當初在認可我入瑯嬛玉洞的時候，便有交代，要我殺盡天下姓段的英俊男子。”

慕容復沉默一會兒后“如實以告”。

“啊？大理姓段的男子何止成千上萬，娘又如何能殺的完。”

王語嫣也被李青蘿話里的恨意震驚，隨即有些擔心地道。

“何況表哥如今帶著慕容氏商隊打通大理的關道，肯定免不了和大理段氏皇族打交道。若是因為娘交代的事情誤了大業……”

慕容復手一勒韁繩，讓少女玲瓏有致的軀體可以更舒適地靠在懷里，才溫聲道：“語嫣無須擔心，我心中自有考量。”

王語嫣感受到身后年輕男子的體貼，頓時細若蚊蠅地輕哼一聲。

“公子爺，那邊客棧旁，有個穿白衣的小子在鬼鬼祟祟地窺視我等。”

包不同策馬上前稟告，慕容復騎在照夜玉獅子上居高臨下地回身望去。

便見到一位拿著折扇的俊秀少年在那里踮起腳，正望自己這邊探頭探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