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很快，男人借著她放的煙霧彈成功突出重圍。

一個在地上跑，一個在天上飛。速度不一樣，陳芊蘭氣喘吁吁，而男人游刃有余。

“大哥，不行了，拉我一把。”

“少帶個累贅，我何樂而不為？”

陳芊蘭咬牙，看著隱藏在黑云后的月亮，“要是沒有我的煙霧彈，你很快就要被抓住。”

男人果真停下來，威脅般瞪她一眼，“你這女子，嘴里沒一句實話?！?

陳芊蘭雙眼亮晶晶，“這句絕對是真的?！?

“你吃什么長大的？這么重。”

男人拎著她的衣領，踩在屋檐上如履平地，說話都不帶喘氣的，居然還嫌棄她？

這就是睜眼說瞎話！

“我晚上沒吃飯，你要是想挨揍便直說?！?

男人輕笑一聲，似乎沒料到陳芊蘭這么好玩，“咱們一樣啊，看來是我餓了?！?

“等你出去，我請你吃火鍋。”

陳芊蘭俯身看著皇城的地面，呼呼的風在耳邊狂吹，她眼睛充血，差點就要涌出淚來。

“火鍋是啥？”

男人的聲音有些縹緲，可能是沒人了，無邊的寂靜罩下，愈發顯得陰森。

“我們陳蘇火鍋店，那可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火鍋店，絕對給你管飽?！?

男人切了聲，“看出來了，你就是摳，不然這么大的恩情，不請我去酒樓吃一頓？”

“酒樓太貴了，我壓根吃不起，別說請你了。”

陳芊蘭翻了個白眼，內心腹誹，還想請他吃飯呢。

就現在這個陣仗，明天能不能看到太陽都是個難事。

若是真的打起來，全京城都會遭殃。

生意怎么辦呢？

陳芊蘭真的挺佩服自己的，都什么時候了，還有心情關心這些。

男人步子倒是挺穩的，她現在怎么沒感受到顛簸了？

“喂，怎么沒聲音了？”

陳芊蘭眼睛不想睜，感知力都快丟失了。

“知道你在想什么，若是我們都能活著，我就將我畢生的功力傳授給你?！?

男人的語氣募得低沉下來，陳芊蘭嚇了一跳，“大哥，別啊，咱們沒到那地步呢。”

“生死有命，我說真的，出了這宮門，我看家的技藝都免費傳授給你。”

“什么技藝？開鎖技術？”

男人嗤了聲，“別看不起這些行當，有時候能填飽肚子，還能劫富濟貧?！?

“你之前就是靠這些發家致富的？”

男人嗯了聲，微微的停頓中，陳芊蘭睜開眼，發現不知什么時候，自己已經站在了地上，那些喧鬧聲在身后不知多遠了。

男人突然出聲，“你相公豈不是還在宮中？”

陳芊蘭驚訝，“你竟然知道？”

“猜到了。你們女人都這么薄情寡義。”

這語氣未免帶些私人恩怨，陳芊蘭嘆口氣，仰頭追上他的步子，“這話從何說起，難道你娘子也薄情寡義嗎？”

男人冷笑了一聲，沒回答，在她看來便是默認了。

“還真是這樣，有沒有興趣詳細講一下過程？”

“講你個頭。”

男人一點不客氣，一個暴栗砸在光潔的額頭上，陳芊蘭捂著額頭撇撇嘴，“那你豈不是也沒有孩子了？”

“有個女兒?！?

“有女兒你還敢干這行當？偷玉璽呢，你這是不想要命了？”

“之前的恩人開出高價，若是得手，我和女兒可以遠走高飛，一輩子衣食無憂，包括我的身契。”

陳芊蘭聽懂了，怪不得冒著殺頭的危險也要趟這趟渾水，原來是為了身契。

“你倒是忠義之人，我倒覺得，這身契有無都可，帶著女兒自由自在的，總比得過你這樣作死。”

“現在可好，女兒說不定啥時候就沒爹了?！?

男人哼笑一聲，腳步猛地頓住，“風涼話都會說，我跟你說這些，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陳芊蘭突然緊張起來，真的很擔心他說的要求自己做不到。

生死攸關的事，不想多一個人留下遺憾了。

“若我身死，能不能幫我把女兒……”

“不行！”

陳芊蘭毫無猶豫，黑漆漆的夜里，徑直對上男人雙眼，“你自己的女兒，你自己管?！?

“別指望別人會幫你收拾這堆爛攤子?！?

“我是怕——”

陳芊蘭攤攤手，語氣恨鐵不成鋼，“因為你的緣故，孩子沒了娘，現在你還好自私一次，讓孩子連爹也沒了？”

男人的五官糾結地皺在一起，像是一塊千年的老樹皮。

若是多一刻的選擇也好，但此刻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因為，陳芊蘭聽到了身后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你快開鎖，我幫你掩護。”

男人身形一僵，聲音里透著股頹廢，“我開不了。”

“為什么？你不是……”

男人眼里灰燼一樣的光灼傷了陳芊蘭的心臟，她不堪置信，“你要送死？”

“拜托你了！”

男人回身和來人廝殺在一起，陳芊蘭趁亂撒了一把毒粉，但只毒倒了前面幾人，后面的幾個前赴后繼，陳芊蘭把手塞進口袋里，正在再拿——

卻是空空如也。

眼睜睜看著男人身上布滿傷口，陳芊蘭什么都幫不上忙，甚至為了保住自己性命，她還躲進了旁邊的灌木叢。

腳下潮濕松軟，陳芊蘭伸手按了按，竟然發現了一塊木板。

四方形的，面積還不小。

往邊框上按了按，還有機括。

“啊——”

空曠的地洞，竟然通向宮外？

狗屎運就是這么踩的，她這般想著，耳邊突然擦過一道重重的聲響，像是重物落地。

“大哥？”

陳芊蘭湊近，萬幸，男人還留了一口氣，沒死透。

“上面的人還以為你死了，沒想到我們有這樣的好運氣?！?

宮門外，一輛馬車等了一天一夜，李妍也沒帶吃的，只好托出宮的侍衛捎些東西過來，但不想錯過陳芊蘭，一步都不敢挪動。

正昏昏欲睡，側臉差點砸在車轅的時候，旁邊突然傳出一道熟悉的聲音。

“妍兒。”

李妍險些以為自己幻聽了，可再聽，還是陳芊蘭的聲音。

她迅速回身，左顧右盼，終于看到灌木叢后露出了兩顆腦袋。

女的是陳芊蘭，男的卻不是蘇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