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芊蘭正陷入思緒之中無可自拔，就感覺自己的衣袖被一只小手扯了扯。

她低頭對上了小姑娘澄澈的目光。

電光石火間，陳芊蘭猛然意識到一點，這個小姑娘，不會就和劉老有關(guān)吧？

“吱嘎——”

“誰？”

門聲和一道蒼老的男聲幾乎重疊在一起，陳芊蘭這次真的是僵住了。

面前的劉老和方才在衙門見到的劉老分明是一個人，但精神狀態(tài)卻不一樣，他懷里死死抱著一個女子，她形容枯槁，骨瘦如柴，眼白多于眼黑，躺在劉老懷里，真的接近一具尸體。

而劉老呢？

從見到陳芊蘭的那一刻，眼底就遏制不住地動蕩，嘴角在顫，枯瘦的手指也控制不住的在發(fā)抖，只是也不開口。

陳芊蘭主動打破了僵局。

“劉老，這位小姑娘是您孫女嗎？她帶我來這的。”

劉老臉上掛不住，但見到小姑娘還是不忍心責備，招了招手讓她過去，哄了她一陣就讓她出去玩了。

而在這期間，劉老的妻子雙眼半開半合，時不時微弱地笑笑，有時候太清淺了，陳芊蘭也壓根看不到。

“能和我聊聊嗎？劉老？”

陳芊蘭感覺自己膽子大得可怕，但更讓她震驚的是，劉老仿佛精神狀態(tài)瞬間垮掉一般，肩膀也塌了下去。

“有什么好問的？”

“問就是我的妻子生了重病，藥石無醫(yī)，是我為了減輕他的痛處，給她用了毒性甚重的五石散。”

五石散，是讓人上癮的毒藥。

陳芊蘭聽了愣在當場，不過細想之下也覺得沒什么驚奇，五石散可以減輕痛楚，連劉老都救不了的病，說明劉夫人確實得了普通人解決不了的重病。

“可否讓我為尊夫人診診脈？”

長期服用五石散的人精神恍惚，身體虛弱，陳芊蘭的手剛搭在劉夫人的手腕上，她就猛地睜開眼，用擔憂恐懼的眼神看著她，手腳并用推搡她。

不過她的力氣實在太小了，陳芊蘭絲毫感覺不到疼，而劉老也及時控制住了劉夫人，防止她過度掙扎，傷害到自己。

“怎么樣？可還能治療？”

陳芊蘭診過脈后恍然大悟，終于明白為什么劉老這么愁眉不展了。

癌癥，別說放在古代，便是千年后的現(xiàn)代，都難說能不能保住性命。

可遇上身帶系統(tǒng)的陳芊蘭就不用說了啊，她的醫(yī)藥庫里什么沒有，當然能救劉夫人。

“可以，但是劉老得先幫助尊夫人把五石散戒了。”

“這……”

“怎么，難道劉老不相信我？”

劉老確實不相信陳芊蘭，他夫人得的病太嚴重了，他也不是只自己替夫人瞧過，還找了宮內(nèi)的太醫(yī)，可除了花費了天價診金，什么都沒得到。

而這女娃娃，太年輕了啊，年輕人都不知道天高地厚，沒把握的事也喜歡到處亂吹，甚至拿他夫人的病做實驗。

可他怎么能容許陳芊蘭胡來？

“我夫人對我來說是無價之寶，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勸你還是不要胡吹海捧，小心你在京城混不下去。”

陳芊蘭聽得一頭霧水，重點是劉老前后變臉太快了，而且什么是她打的主意？

她打什么主意了？

“劉老誤會了，雖然我不知道您是怎樣猜測我的，但尊夫人的病我真的能治。而且現(xiàn)在這樣，尊夫人一邊用著五石散，一邊又飽受病痛折磨，實際上只是在消耗她的生命罷了，并沒有任何實際進展，與其如此，不如您讓我放手一試，若是成功了，您自能和夫人長長久久。”

劉老自然不會答應(yīng)，這些年以各種借口找上門來的人簡直不要太多，哪個肯真心幫他？

除了一個青年——

“劉老不妨相信內(nèi)子一把，內(nèi)子從來不開病人的玩笑，也不會做無把握之事。”

一道清越的聲音憑空冒出，嚇了陳芊蘭一跳。

“蘇珩年，你怎么在這？”

“小蘇，這是你夫人？”

陳芊蘭和劉老雙雙訝異，蘇珩年淡淡解釋，“這位是內(nèi)子。”

又看向陳芊蘭，“來這辦案，路過而已。”

陳芊蘭翻個白眼，鬼才信他是路過。

有蘇珩年這層關(guān)系，陳芊蘭和劉老的相處倒是拉進了不少，而經(jīng)過他解釋，陳芊蘭才知道，原來，蘇珩年已經(jīng)暗中幫助了劉老很長時間，不過他不知道的是，劉老把他送的錢都拿去買了五石散。

陳芊蘭暗戳戳擰了蘇珩年一把。

后者笑而不語，他怎么不明白陳芊蘭的意思？不過是在罵他在害人罷了。

可他之前明明不知道啊。

劉老一把年紀，但在蘇珩年和陳芊蘭一對夫婦面前，真的抬不起頭來了。人家明明是好心幫自己，想讓自己和夫人住的好一點，可沒想到他一個懂醫(yī)之人，居然拿錢去做了那種勾當。

這不是助紂為虐是什么？

陳芊蘭看出劉老的尷尬和愧疚，連忙解圍道：“我先給尊夫人開上幾日藥先喝著，三日后我來為尊夫人做手術(shù)，切記這幾日不可讓夫人再用五石散，不然以夫人的身體狀態(tài)，絕對撐不下去。”

“手術(shù)？”

這兩個字聽得陳老的雙耳都發(fā)麻了。

之前聽師傅講過，但他從未真正做過，這個黃毛小丫頭居然說自己可以？

“不行不行，太危險了。”

劉老又打退堂鼓了，陳芊蘭無奈扶額，“劉老，您要相信我，我才好下手，不然尊夫人的病只會越拖越嚴重。”

“而且您也知道，尊夫人體內(nèi)長了一顆腫瘤，已經(jīng)壓迫到她的呼吸了，不是嗎？”

陳芊蘭說的這些癥狀，劉老心底清楚的同時，也詫異于她的醫(yī)術(shù)。

這話他從沒跟任何大夫說過，所以不會泄露，若這丫頭不是蒙的，那她就是——

“丫頭，你老實交代，你師從何人？”

“我是藥醫(yī)谷的弟子，劉老可聽說過？”

藥醫(yī)谷主藥，哪會什么手術(shù)？陳芊蘭撒了個謊，但不妨礙劉老已經(jīng)信了。

“聽過，你師父和和我?guī)煾高€是師兄妹呢，不過你師父這些年勤于研究，恐怕早已領(lǐng)先師傅許多。”

陳芊蘭點頭，不肯再多說，“那現(xiàn)在劉老您可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