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佑的聲音不卑不亢,聲音聽上去沉穩(wěn),沒有什么太起伏的情緒,倒是有著一個上位者應該有的穩(wěn)重和自持,并且面對眼前這些強敵,眼神中也并沒有什么畏懼或者是驚恐。
陸府門內正好有一個黑衣男子走了出來,他面色冷毅,或者說是面色冰冷,沒有什么表情,眼神如同堅硬的寒冰一般,朝著明家的人掃了一眼。
就單只這么一眼,就已經(jīng)讓不少明氏家仆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只有明佑的背脊依舊挺直,眼神中依舊是先前的不卑不亢,又再次復述了一遍剛才的話。
而先前從陸府門里頭走出來的那個戰(zhàn)堂的精英,自然是進去接受無顏的指令的,看著明佑這般不卑不亢的樣子,也沒有什么打算威壓他的心思,只冷聲說道,“明日葬禮之后便會接見你,稍安勿躁。”
他聲音就如同他的面容一般如若霜雪。而他的名字亦是如此,他是戰(zhàn)堂里頭驍騎隊的隊長霜寒,算起來,在戰(zhàn)堂里已經(jīng)是分量不小的存在了。
戰(zhàn)堂下一共分五隊:驍騎隊,鐵騎隊,驃騎隊,狼騎隊,鷹騎隊。
每隊下轄約莫百人,算在一起,也就不過區(qū)區(qū)五百人的戰(zhàn)力,但就是這么五百人,就足夠在朝夕之間,徹徹底底地滅掉一整個仙門,譬如四海涯當初的慘遭滅門,就是遭到了戰(zhàn)堂五隊的洗禮。
而能身為一支騎隊的隊長,實力自然是絕對不容小覷的,就連旁邊的這幾個戰(zhàn)堂的精英,對霜寒的態(tài)度也都是有些隱隱的恭敬的。
初入戰(zhàn)堂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舍棄姓名,直到已經(jīng)漸漸有了成果了,才能夠擁有代號,然后,到了霜寒這種階位的,才能夠獲得無顏的親口賜名。
霜寒說完這話,就冷冷地掃向明佑,然后依舊堅守自己的崗位,他們十人,就如同十尊黑色的雕塑一般屹立在陸府的門口。
而且,他們儼然已經(jīng)把這種枯燥無聊的站崗都已經(jīng)當做了一次修煉的過程,都說戰(zhàn)堂的修煉是日復一日夜復一夜長此以往不停地磨練意志力,如同折磨一般,但是顯然只要一旦習慣下來,這種習慣就會變成一種本能。
他們在釋放殺氣的同時,都在不斷地凝神精修自己。
明佑眉頭皺了皺,沒有再多問,也就點了點頭,直接調頭走進了自己明家的隊列中,這隊列中,大多都是明家的護衛(wèi)和仆人,除此之外,還有一輛看上去較為精美些的馬車,簾帳上綴著流蘇穗子。
就是這么一隊人馬連夜趕路,風塵仆仆幾日從皇城趕往蓉城,也就是明佑和明家宗主,想要為明秀討一個公道罷了。
看著明佑這樣服了軟走回隊伍中,明家有些家仆有些忿忿起來,“陸家算什么東西!以往還不是得看我們明家嘴臉!眼下竟是擺起譜來了!他們這般做法!大可以……”
這家仆眼看還想說什么,明佑眉頭已經(jīng)緊緊皺了起來,怒視了他一眼,低喝道,“閉嘴!”
這家仆趕緊惶惶地低下頭去。
明佑也沒有再多責罵這家仆,畢竟陸家的做法,大家的心中都是有些忿忿不平的。
明佑想著大家這么一路趕路畢竟也辛苦,更不說隊伍中還有這么一個貴客,于是也就下令道,“去把這蓉城最好的旅店包下來,我們一路趕路也算是風餐露宿,辛苦各位了,今日便好好休整一日,明日再說吧。”
明佑的聲音不是那種嚴厲,也不是冰冷的嚴肅,言語之間多少是有些柔軟親和的味道,而家仆們原本的確也是累了一路,不由得紛紛道好,馬上就有人先去聯(lián)絡包下旅店的事宜了,其他的人隨后跟上就好了。
明佑這才緩緩走上了馬車去,沒有要任何奴仆的攙扶和侍奉,自己鉆進了馬車去,其實所有的明家家仆都有些好奇這馬車里究竟還坐了位什么貴客,為何大人竟是不讓上車服侍。
馬車隔音效果很是不錯,木板都是雙層夾鋼板的,雖然很費馬力,但拉車的都是皇家馬場出來的上好駿馬,自然也不是問題的,而簾子也是厚厚的氈簾。
明佑一進入馬車去,就聽得一個清朗的聲音緩緩傳了來,“老師,陸府拒不見客么?”
說話的是個英氣俊朗的男子,他坐在馬車里頭的軟墊上,但是背脊倒是挺得直直的,沒有什么懶散的樣子,這馬車的內飾倒并不算華麗,一個小柜子,里頭有些小吃食,一個小矮幾,兩個軟墊,矮幾上頭一座棋盤,棋子有些散亂了,而就在矮幾的旁邊,還有著基本已經(jīng)翻開來的書。
只是這個一臉英氣的男子的手邊,一柄長長的佩劍正放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顯然,他或許是一個武者。
這劍倒并不是什么華麗的裝飾品,劍鞘就是那種普通深色的木鞘,用牛皮包了,而且皮子都有些磨損了,劍柄處用麻繩細細密密地纏著,這看上去,應該就不是什么稀世名劍,但是……若是真用作戰(zhàn)斗,一定很趁手。
“殿下,一路勞頓了,先去旅店歇息吧,接下來的事情,容后再談。”明佑的語氣溫和,表情也是那種溫和慈祥的,就像是一個慈祥的老者,他往軟墊上從容地一坐,便不再做聲。
而那個聲音清朗的英氣男子,已經(jīng)挑了挑眉梢,不打算再多問,只指了指面前矮幾上的棋盤,“也好,老師,這殘局,我們解一解吧,也正好平靜心域。”
不一會兒,明家車馬紛紛從陸府門口開走的消息便已經(jīng)傳到了青瑤的耳朵里,她倒是沒有什么驚訝,只挑了挑眉毛,心道這個明家管事的倒是個聰明的。
而關于陸府這白事的消息,也終于是在蓉城沸沸揚揚地傳了開來,幾乎已經(jīng)成了眾人茶余飯后不得不說的話題了。
幾乎誰都知道,陸府里頭現(xiàn)在擺著的那個,是當年被陸府大夫人逐出陸家的云氏母女,如何死的雖是知曉得不甚明確,但以正妻之禮下葬和操辦喪禮卻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也就不禁都議論紛紛起來。
然后這天晚上,也就是明家人馬抵達蓉城的這一天晚上,一道黑色的如同鬼魅一般的人影,朝著明家人馬所下榻的旅店掠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