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青瑤喃喃地叫了他一聲，心中卻是慘然地知道，終于……終于還是沒能控制住么？

眼下這些，應該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吧？

“你……醒了么？”伯夷的淡然的聲音傳到青瑤的耳里，看著她的眼神，已經和剛才大不一樣了。伯夷知道，眼前這個她，已經是自己的小徒兒了。

醒了么？他用這個詞，的確是用得很準。

青瑤點了點頭，眼中是茫然和惶恐，看著伯夷，“師尊……”

他不說話，世界仿佛瞬間安靜了下來，就連風聲雷聲統統都聽不見了。

可是也聽不見他的聲音，伯夷的嘴唇輕輕地抿著，青瑤心中不停地希望著，師尊……你說話啊。

“你初入師門時，為師同你說過，既然你一日是我溫伯夷的弟子，那便一世也是如此。只要你尊師重道，不違背門規，不與邪魔歪道勾結，不誤入歧途，那么便是你做了錯事，為師也是不會惱你的。”伯夷聲音淡淡地說著，聽在青瑤的耳朵里，卻覺得一字一句都猶如撞到自己的心上一般。

“瑤兒知錯了。”

她撇開了無顏扶著自己的手，輕輕落下地去，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失手殺人傷人，師尊……瑤兒真的知錯了……”

玉昆侖朝前走了兩步，他現在自然是不懼她的，眼下她早已沒了先前凜然的氣勢，縱然是不明白具體是怎么回事，但是這女子乃是魔神之身，會有些可怕的力量也是無可厚非的，但是現在看來，她身上的氣勢，比自己身邊的大弟子還要弱上不少。

玉昆侖自然是有了底氣，他的臉色鐵青，眼睛中依舊有著血絲，厲聲說道，“你以為一句知錯了就能夠抹掉你的罪行么？！云青瑤！你同無顏這等邪魔勾結！狠手殺害我門中弟子三名，重傷你師門長輩墨黎，而眼下你就只是一句你知錯了便想打發眾人了么？”

青瑤低頭不答，但是那三具昆侖巔弟子的尸身，卻是事實……

“濫殺無辜，襲擊師長，勾結魔道。”伯夷的眼神變得有些冷冽了下來，看得青瑤心里發寒，她一直知道的，她一直知道師尊的底線在哪里，所以往日，就算自己再怎么調皮搗蛋，心里頭也從來都是不怕的，因為她知道伯夷的底線在哪里。

而眼下，心里頭卻是畏懼了起來，她不怕死，可是她害怕看到伯夷對自己發怒的樣子，印象中，他似乎從來都沒有惱過自己，總是護著自己，就算是面對墨黎，他也從來都是擋在自己面前護著自己。

想要辯解，可是卻是鐵證如山，三條人命，墨黎受傷。

“我……我沒有和魔道勾結……”只有這一條，她能夠稍微掙扎一會兒。

“那么方才……”伯夷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眼神卻瞟向了無顏，那么方才他為何會喚她做師尊？就算她是魔神，剛才無顏叫的，并不是青瑤，而是另外一個隱藏在她身體里頭的其他存在，伯夷都依然愿意去相信，這是自己的小徒兒，從小看著長大的徒兒，不管怎么樣，他都是愿意去相信的。

所以這句話說了個開頭，卻終于是沒有繼續說下去，停在了那里，過了片刻，才換了一句話，接著說道，“既是如此，那么便隨為師回去，接受師門的處置。”

她少說已經犯了三條門規不止，若是接受師門的處置，鎖靈錐自是不在話下，若真是要真正按照刑堂的標準來罰的話……就算把她禁錮在天牢之中，日日接受鎖靈錐的刑法，或是將她綁在刑堂前的刑柱之上，引四十九道天雷之刑，在門規上來說，也是說得通的。

淵清跌跌撞撞地朝著伯夷跑了過來，噗通一聲就跪在了青瑤旁邊，他聲音依舊是溫和清朗的，語氣卻是急切，帶著誠摯的懇求，“師叔請網開一面……青瑤方才是迷了心智，傷人殺人并不是她的本意……求師叔網開一面，淵兒愿意替青瑤受刑……”

“淵兒！你簡直胡鬧！”墨黎聽著淵清這話，心中怒極，不由得朝著淵清怒吼道，“此等罪行豈是你求就能求得過去的？若是不嚴加懲治，我千山云頂以何面目繼續立于仙門之中？”

說著，墨黎朝著人堆中看了一眼，然后說道，“浙兒！把你師弟帶過去！不許他再胡鬧！”

蘇浙原本剛看到已經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人堆中的陸雅芙，因為原本是在后山受罰面壁思過，是偷跑出來的，所以一直縮在人堆里面，被蘇浙看到之后，她才剛喚了他一句師伯，而蘇浙也才剛剛沖她點了點頭，就聽到了淵清方才說的那些話。

陸雅芙的表情當即就僵在了臉上，原本眼神中的那些擔憂和急切，瞬間就變成了一股隱隱約約的怒火，青瑤跪在那里，她的眼神就那么落在青瑤的脊背上，帶著忿恨。

蘇浙看著這小師侄這般陡然變了的眼神，心中也是不由得嘆息，然后就聽到了墨黎的這話。

自然是不敢怠慢的，馬上就上前去，強硬地攙了淵清起來，淵清自然是不想和他走的，但是卻是沒有辦法，一來這是師兄，二來，他現在自己的情況，也沒有多少力氣去掙扎了。

只是就在被蘇浙攙走的時候，他的口中都依然還在喃喃地懇求道，“師叔請網開一面……”

請網開一面……

青瑤耳朵里嗡嗡的都是淵清的這句話，她不需要網開一面，是四十九道天雷，還是日日接受鎖靈錐之刑，這些她都不怕，她都可以接受。

她原本就不是個怕死的，只要師尊不生氣，只要他不生氣……

但是現在，自己卻還不能走，無顏的唇邊隱隱有著些許笑容，旁的人或許看得不明白，但是她卻是看得懂的。

他在笑，他想要的就是這個結果，若是自己跟著伯夷回去了，去了千山云頂，那么待到自己再次失控之時……

仙瑤的神格，還在師尊的身上，這一點，她沒有忘，也不敢忘……

“我不怕死，不怕受刑……只是，我現在，還不能走。師尊，瑤兒定會回師門任憑發落的，但……不是現在。我現在還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