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來，豈非要感謝明湛風禍亂邊陲了？”奚玥笑笑，“起碼讓虞城和隴景兩方百年來第一次真誠攜手共同對敵了！大元帥，經歷此番劫難，我想兩方都會更明白共存共榮的道理，將來無論是大元帥來隴景，還是我與父兄來虞城，想必都會如同到自己家一樣，無分彼此，你說是嗎？”

“不錯，郡主說出了霍某的心里話，如今江山寸寸盡失，朝廷形同虛設，虞城和隴景早該打破轄屬的界限成為一家人，只要我們足夠強大，任那外世如何爭斗，看誰還敢打西南邊陲的主意，定叫他有來無回！”

奚玥贊許地輕輕頷首，霍鑒初一經提起對敵，便雙目閃閃發光，豪氣沖天，這不正是她心目中無數次幻想無數次描摹的英雄嗎。

縱世征馬揮劍雨，烈火如歌縛蒼龍，問世間多少紅顏芳華，悄把相思都付了誰！

“我……我想和大元帥一起出征，行嗎？”奚玥遲疑著，吞吐著，試探著，小聲相詢。

“你？要和我們一起？”奚玥的要求有些出乎意料，霍鑒初愣了一下才答道，“這……好像不合適吧，打仗可是男人們的事兒，何況郡主還是客……”

“我卻不是來作客的！”奚玥停下腳步，半是求懇半是決然道，“無論如何，我也沒法讓自己留在虞城坐等消息，大元帥，我父兄與明湛風的大軍糾纏了近三月，數度交鋒，雖吃了很大的虧，但多少還是總結出一些對戰經驗，也許這方面，我能為大元帥的出征盡點綿薄之力呢？”

“這……”霍鑒初認真地思索片刻，終于點頭道，“也好，霍家軍尚從未與對方交過手，水深水淺，霍某還真估量不出，有了郡主殿下幫忙參詳，相信我們的勝算會更大了。”

“那……就說定了？”

“一言為定，委屈郡主殿下留在中帳，跟隨霍某左右如何？”

幾只鷺鷥從兩人頭頂飛過，在湛藍的天空盤旋翱翔，奚玥抬首，目光追隨那些姿態絕美的白色身影良久，最后回過頭來，沖霍鑒初燦齒一笑，笑得一臉曖昧，一臉古怪。

她當然是有私心的，只是眼前的這個家伙還傻傻地以為，她不過僅僅只想幫上點忙。

“身同白鷺雙比翼，甘挽羅綺伴君征！”不由自主，奚玥朱唇輕啟，暗自低吟，眼如秋水望向對方，盈盈而待，含著某種期盼。

“怎，怎么？鑒初說錯話了么？”霍鑒初被奚玥的笑弄得一頭霧水，又沒太聽清奚玥嘟囔了一句什么。

“沒沒！”奚玥趕緊低垂眼簾，羞澀地掩飾道，“如此甚佳，甚佳！”

待得夜間，霍鑒初招各路將領于軍帳中議事，奚玥在側旁聽，方才大致了解了霍鑒初的計劃，原來霍鑒初根本就沒準備一關一關地打下去。

鷹翎關同玉清關，估計駐守的敵兵都不會太多，為了節省兵力，霍鑒初擬定了趁夜偷襲的辦法，且再三叮囑眾將，速戰速決。

中間的兩道關，用霍鑒初的話來說，就得好好做文章了，尤其是第四道柏廬關，從這里即有分道通往紫雄嶺邊界方向。

“霍始，霍因，柏廬關一旦攻下后，你們即刻領一萬人馬去北斗峽設伏，定要細致周詳部署，力爭萬無一失；霍德你帶五千人馬過北斗峽繼續北攻，只是你需記住，佯攻要造大聲勢，讓敵人不辨虛實，一旦誘敵成功，即刻退往北斗峽，與霍始他們合兵。”

“是，末將們明白！”三將各自抱拳相應。

“觀應與知著，你們跟隨本帥率領剩余人馬繼續攻打下一座樓關，到時本帥會有另外的任務派給知著，在此先不做詳論，若諸位沒有疑議，就立即下去準備吧！”

諸將一一拱手辭別，盡管夜色已深，可大家心里都清楚，這絕對是個無法安睡的夜晚。

“北斗峽設伏以及霍德帶走的兵馬，加起來近霍家軍全部兵馬的三分之二了，大元帥，那你該怎么應對明湛風的大軍？”

終于剩下兩人單獨相處，奚玥到底按捺不住自己的擔憂與不解，既為了隴景亦為了霍鑒初。

“別擔心！”霍鑒初仍舊審視著地形圖，神色淡定從容，“不是討論過嗎，就算全部兵馬集齊，霍家軍對付明湛風的主力，也毫無勝算把握，若計劃進行順利，北斗峽一役，才是霍家軍與明湛風的決勝之局。”

“玥……還是不甚明白，隴景城眼看就要陷落，明湛風焉肯輕易放棄？”

“從軍事戰略上看，隴景城的位置其實是個困龍死穴，在大軍深入，后援被切斷的情況下，攻下隴景不僅毫無意義，還會將自己同樣置于現在景王所處的困境，而北斗峽卻是明湛風退回邊界，乃至退回匯昌的必經要途，他不能不保！”

“退回匯昌？是了，他心中還憂念著匯昌的安危，可明湛風就不會防備北斗峽有伏兵嗎？”

“會，不過我令霍德繼續北攻，明湛風會以為我要吃掉的是駐守在紫雄嶺的譙戈部，加上我與霍觀應霍知著將竭力拖住明湛風主力，使其愈發不疑，所以他更為擔心的，應該是紫雄嶺而非北斗峽，至于譙戈，據說此人對明湛風忠心耿耿，敵軍忽然從中間冒出來，切斷了他與明湛風的聯系，護主心切的他，大約有七成的可能會引兵相援。”

奚玥倒吸一口涼氣，“如此我們在北斗峽要對付的敵兵可不少啊！”

“沒錯，我最擔心的，也是霍始霍因他們，伏擊設的好，咱們就能輕松以少勝多，否則……”

“為何不先直接進攻紫雄嶺，消滅了譙戈部后，再回身迎擊明湛風？”

“紫雄嶺對明湛風甚為重要，他不可能不設重兵把守，即便我們能攻下來，也將耗去不少時間與兵力，到時被明湛風及時趕回，從后面夾擊，那被圍殲的就不是明湛風而是霍家軍了！”

霍鑒初回身，走到奚玥面前，猶豫了一下，伸手搭在奚玥肩頭，“總之，我們不能指望盡滅賊寇，這一回，主要以解隴景之圍和將明湛風逼退為目的，你說是嗎？”

“饒是如此打算，亦兇險得緊，不曉得明湛風會不會上當。”奚玥雙目癡凝，深深嘆道，“大元帥，要小心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