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虞城?”景王神情復雜,目光移向霍鑒初,“這也是你的意思嗎?”
“我……”
“不關鑒初的事兒!”奚玥想也未想,果決地答道,“父王沒聽明白嗎,是我的意思,我想陪鑒初回虞城一趟,不然硬把他強留在隴景,遠離親朋家人,我會于心不安的!”
“玥兒……”霍鑒初沒想到奚玥會突然提出回虞城,始料未及的他一頭霧水,竟不知該說什么好。
“別說了鑒初。”奚玥淡淡道,“身為人qi,我早該為你多著想一點,奈何隴景亦為我心之牽掛,故不得不辛苦你至今,你不會怪我太自私了吧?”
“怎么會呢,玥兒,最是體諒我的人就是你了……”
“咳咳!”奚昂故意大聲地清嗓子,并將身子側轉,面向窗外,背對二人,雖是極為不滿,但他竟能忍住,一言不發。
不但是奚昂心懷不滿,自私二字聽在景王耳里同樣相當刺耳,或者奚玥本就一語雙關,故意在這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然景王是挑剔不得,也發作不得。
死蹄子現在翅膀硬了,越來越不像話了,當著他這個做父親的面兒話中有話,藏針攜刺,果真是女生外向胳膊肘朝外拐,存心要他難堪呀!
景王暗暗詛咒,唇角卻浮出一抹父親特有的慈愛笑容,“鑒初賢婿,你現在可是羨煞旁人吶,連本王都要妒嫉你三分呢,呵,什么時候玥兒能如此體貼一下我這個當父王的,本王就心滿意足嘍!”
“這丫頭,別看她跟溫柔賢淑扯不上邊兒,但若真心喜歡一個人,那絕對是男人的福分,鑒初賢婿,玥兒處處為你設想,你也不許有半分虧待她喲?”
“王爺說笑了,我疼她還來不及呢,怎會虧待于她?”霍鑒初由衷而笑,整顆心都溫溫軟軟的。
一邊丈夫,一邊父王,真情或假意奚玥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仿佛置若罔聞,沒有一絲動容,跟著冷靜地開口道,“父王莫要岔開話題,到底能不能準下我們回虞城,請父王明示!”
“這……”景王的笑容收縮,雖不明顯,臉部卻變得有些僵硬,“玥兒啊,你突然提出要求,總要給父王幾天考慮再說吧?你設身處地為鑒初著想,本王能夠理解,也十分支持,可如今咱們王府,今非昔比,本來就清冷至極,你跟鑒初再一走,叫父王和你兩位兄長豈不是更要冷冷清清過這個年了?”
“我……”奚玥語塞,倘若父王以其他理由拒絕,她尚還有據理力爭的勇氣,然曉以親情,則偏偏觸動了她心底那總歸無法決然割舍的柔軟痛處。
“何況,你跟鑒初便是要走,也并不影響鑒初幫著督飭年慶這件大事啊?”景王如同看穿了奚玥的心思,從容道,“不如等鑒初忙完,咱們一家再坐下來,好好商量商量這個年怎么過,是你們回虞城,還是將霍家二公子接過來一起熱鬧,兩樣都可以嘛,你說是嗎,賢婿?”
“呵,是,也不一定非要回虞城的。”霍鑒初聽出了景王的推托,尷尬地應道,“承蒙王爺信賴有加,督辦年慶小婿盡力而為吧,不周不足之處,還望王爺跟大哥到時能及時提點一下,以免我這個毫無經驗的人,出現大的紕漏,有負所望!”
“哈哈,賢婿莫要謙虛了,你的能力本王還會不曉?把事情交給你辦本王沒什么可不放心的,區區年慶賀典,又不是軍國大事,賢婿你未免也太小心謹慎了吧?”
景王大笑著,轉眼盯緊奚玥,“你看,鑒初都應下了,你不會仍要堅持拒絕父王的安排吧?”
奚玥被景王盯得頭皮發緊,那眼神分明冰冷如刀鋒,她只得強自爭辯了一句,“父王說什么吶,我哪有拒絕父王的意思?”
奚昂這時方轉過身來,冷冷地掃視奚玥夫妻二人,“還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們,你們抓住的兩名匪賊,入獄的當天夜里便咬舌自盡了,仵作勘驗過,確證自殺無疑,可惜,可惜呀,尚還未錄得更有用的口供,便只多了兩具扭曲丑陋的尸身!”
奚玥及霍鑒初均吃了一驚,“咬舌自盡?怎這么快就死了?”
奚昂微微聳肩,“我也很無奈,畢竟獄卒不可能晝夜都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景王似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不動聲色道,“罷了,不關昂兒的事兒,兩個山賊嘴里還能問出什么來,膽敢襲擊探路前軍,他們是死有余辜!”
奚玥白了臉,默不吭聲,盡管猜到奚昂大概會封對方的嘴,但奚昂下手之快,之無所顧忌,還是令奚玥內里震駭不已。
不知怎么走出的王府,奚玥心緒紛亂,頭腦卻是一片空白。
坐入馬車內,霍鑒初摸到奚玥的纖指,冷得像一根根冰錐。
“玥兒,我們商議好的,將匪賊交出,就不再追究此事……”
“我不是痛心奚昂的所作所為!”奚玥目光呆滯,失神地喃喃道,“我只是忽然覺得被一張無形的網羅織住,無論怎么想掙脫,還是被越縛越緊。”
“你是指回虞城?還是你父王要我督辦年慶的事兒?”
奚玥微合雙眸,仰身靠在椅背,“都是,也都不是……”
“我不明白,玥兒,你為何如此憂慮?”
“我問你,鑒初。”奚玥暗暗深嘆,“干嘛要答應父王?你完全可以順著我的話,堅持回虞城,堅持推卻父王的安排。”
“才多大的事兒啊?”霍鑒初淡淡一笑,更緊地握住了奚玥的手,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對方,“我猜你父王之所以做此決定,是為了讓我和其他各司各部的官員們緩和關系,自新政推行,其實我也知道很多臣工頗有怨詞,反正年慶賀典不過是要讓大家熱熱鬧鬧過個新年,借著督促跟諸臣多些溝通往來,又不至于產生尖銳的利害沖突,我看沒什么不好呀?說不定,熱鬧一場,大家心里的隔閡與芥蒂,就此云散見月明了呢?”
“你,你倒盡會往好里想!”奚玥牙疼般地哼了一聲。
“呃……我也是剛剛才想到,呵,如果你覺得這般解釋未免牽強的話,那我還有個更充分的理由,要不要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