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漾照做。

顧北瀚發了很多照片，小視頻給蘇漾。

照片里，視頻里，司雪跟她的四個孩子，在各個地方，各個年齡段，都笑得很開心。

真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啊！

蘇漾忽然就覺得自己是一個破壞別人家庭的惡人。

蘇漾跟司野交往幾個月，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十四歲之前的照片，她大受觸動。

她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別人總是一家人，而自己總是一個人。

曾經有時她會覺得司野慘，可是他有她慘嗎？

他至少十四歲之前，很多時候，他都是有媽媽，有爸爸，有兄弟姐妹，很開心。

她竟然可憐一個比她慘的人，真是可笑。

她萌生出念頭，她為什么要跟司野在一起啊？

她不是個喜歡活在過去的人，活在過去，人容易后悔，而后悔是最難受也最沒有用的，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便罷了。

但她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顧北瀚繼續說：“北辰以前跟我媽的關系很好，后來變差了，能從好變差，也能從差變好，對吧！

但是我媽永遠不可能接受你。歷史都是驚人的相似，就好像我媽到現在也不能被我奶奶接受一樣。她就因為出身不好，進了顧家好幾年，仍然是經常受到冷嘲熱諷，排擠。”

“就因為她出生不好，一直都融入不了豪門圈子，她至今跟我奶奶的關系都非常差，說是水火不容都不為過。”

“原本我奶奶是很討厭我媽生的幾個孩子的，因為我爺爺希望顧氏集團的繼承人是兒子或者孫子，我是爺爺眼中最優秀的那一個，我才被選中，所以才能進入顧家。”

“北辰之前因為有病，爺爺一直都對他有成見。我也不知道北辰用了什么法子，討得了我奶奶的歡心，得以進入顧氏集團。”

“我曾經甚至懷疑過，北辰之所以表現出來那么恨我媽的樣子，是為了討奶奶的歡心。你看。”

說到這里，顧北瀚低頭翻手機，然后又發給蘇漾一張照片，照的是司野站在病房外往病房里面看的照片。

蘇漾震驚，愣住，心里五味雜陳。

顧北瀚繼續說：“我媽生病住院，北辰嘴上說不去看她，背地里卻偷偷看她，這說明，他對我媽是有感情的。”

“你不能光聽北辰的片面之詞，什么恨我媽啦，跟我媽沒關系的話啦。這些話不能當真的。我媽這個人相當堅定。她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成。任何人都改變不了她。”

“當年我奶奶堅決反對她過門，可是她還是要生下我們四個，在外頭養著。我爺爺讓我去顧家，我媽就是一定要開出條件，讓她跟我爸結婚，否則，就不準我去，我如果不聽她的話，她就去死。”

“她這樣鬧，其實很可能也會把我的大好前程給鬧沒了，但是她不管這些，她就是要達到她的目的。”

“現在她不同意你跟北辰在一起，你非要跟北辰在一起，那么她一定會把北辰精神病發作時候的瘋樣子給曝光出去。”

“她甚至會在你們結婚的時候，在婚禮現場，拿一把刀，捅你，或者捅她自己，或者從高樓上跳下去。”

“總之，你讓她不好過，她就會無所不用其極地不讓你好過。”

說到這里，顧北瀚很無奈，神色痛苦，“我有時候想，如果讓我重新選擇，我不想再要這樣的媽，可是她已經是我的媽，我就毫無辦法。”

“我承認我們幾個都是我媽想要嫁入豪門的工具，可是天底下絕大多數父母不都是拿孩子當工具嗎？”

“現在很多人不愿意生孩子，就是因為孩子喪失了養老價值，但是很多人仍然信奉要有個孩子才能防老。”

“可是把孩子當工具人，也不代表父母就不愛孩子。”

“如果你執意跟北辰在一起，你有一個這樣的婆婆整天鬧，你會幸福嗎？與其事情真的到那個份上，你不得不跟北辰分開，不如早一點分開。”

“豪門太復雜了，你在豪門里待過，比誰都明白，你可以選擇更好的生活。而且北辰精神病發作時，他對外人是有攻擊傾向的——”

蘇漾冷聲打斷：“行了，不用說了，你，或者不管是誰，愿意被你媽媽威脅，都是你們的事情，每個人為每個人自己的人生負責，我無權置評。”

她起身，拎起包，“但是我，如果有一天你媽媽或者任何人，想要通過自殺的方式，讓我有負罪感，抱歉，我不會受此干擾。”

“我還是那句話，我從來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脅。也拒絕任何道德綁架。想要封殺我，就直接放馬過來吧！不用再多費唇舌了。影響我心情。告辭。”

說完，她就走，顧北瀚起身，跟上去：“蘇漾，原本你跟倪婕關系也是很好的，可是后來變成了仇人，現在你跟北辰的關系很好，有一天也會變。”

“男人在年輕的時候，會向著女朋友，年紀越大，一定是向著自己的親媽。在這樣的環境下，你跟北辰的未來真的不光明。”

“聰明的女人都不會把男人追求期的超高待遇當做永恒——”

蘇漾停步，看向顧北瀚，笑得淡然：“這世上沒有永恒。我從來都是擁抱變化。這世上那么多對情侶、夫妻，之間沒有你那樣的媽，該分還是會分。”

“只有一種情況，我會跟司野分手，那就是我不高興了。我本身也是萬千世界當中的一個小我，我會為別人考慮，但是我也不想辜負自己。”

說完，她微微一笑，仿佛睥睨天下一般，邁開大步離開。

顧北瀚怔愣地待在原地，沒有再追上去。

過了會兒，他心情煩躁地坐回餐桌旁邊的餐椅上，拿起一個打火機，一會打開一會熄滅，眼神晦暗不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時，他的手機響起，看來電提示，是司雪打來的。

司雪問：“見到蘇漾了嗎？”

顧北瀚一只手揉了揉額頭，疲憊地將蘇漾的話復述了一下。

電話那頭的司雪冷聲哼了一聲，說：“不到黃河不死心。我早說她油鹽不進了，你偏不相信，別再找她了，直接給她顏色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