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童年娃娃與妥協(xié)成全
- 我的職業(yè)巨討喜
- 李慕江
- 2668字
- 2023-11-25 18:04:31
此時,謝冉冉卻看到背景板后方,一個五六十歲穿著不太合身的襯衣西褲的叔叔牽著一個阿姨走了出來。
奇怪的是,叔叔手中拿著一個很舊卻很干凈的布娃娃。
江鈺順著大家的目光,轉(zhuǎn)身看到父母站在自己面前,瞬間失聲痛哭。
江鈺的父母也在哭。
謝冉冉正看得起勁,卻被旁邊的人碰了下。
“伴娘,新娘子妝都哭花了,快補妝去啊,愣著跟個木頭似的?!?
謝冉冉被旁人訓(xùn)得臉紅耳赤的,就從旁邊走到舞臺,幫江鈺擦去眼淚,眼睫毛流下來的黑色液體不得不讓謝冉冉把江鈺拉到一旁簡單補妝。
眾目睽睽,不免手忙腳亂。
村支書早就知道了這一幕,說了一連串煽情的話。這下好了,江鈺的淚水跟泄洪似的,止都止不住。
“那娃娃,是我從小哭鬧的時候,我爸拿來哄我的?!?
謝冉冉干脆放棄了,她擦掉江鈺眼瞼上的睫毛膏,說了句:“哭吧,花都花了,反正不嚇人?!?
江鈺撲哧的笑了,陳銘拉過她,鄭重的跪在了剛坐下的父母面前。
江鈺父親顫抖著手,把手上的娃娃給了江鈺,語重心長的說了句:“爸爸不是要跟你生氣,爸爸是怕你受委屈了,回家的路太遠.......”
謝冉冉看著眼前這一幕,熱淚也悄然占據(jù)了眼眶。
陳銘朝他們磕了頭,視死如歸的說:“爸,媽,你們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氣,我就不會讓江鈺受委屈?!?
叔叔別過頭抹了抹淚,江鈺跪在地上泣不成聲,而臺下,嬉笑聲都被隱隱的抽泣替代。
謝冉冉深深知道,沉默寡言的父輩,在外腰桿堅硬,絕不低頭;這種妥協(xié)成全是他們心甘情愿的退讓,只為了給兒女撐腰。
舞臺上感動與眼淚齊飛,失落惆悵的情緒卻爬滿了謝冉冉的臉龐。
謝冉冉在知道父親謝舜崩盤前夕的一個深夜,他曾瞞著母親,約她在外頭咖啡店,語重心長的跟她來了一大段開場白。
每次說到陳皮投資、什么概率翻倍,股票基金,她爹總會口水花噴噴,鍥而不舍的宣揚著現(xiàn)在圈里就喜歡以貨易貨,今天賣陳皮,明天陳皮換龜苓膏,后天龜苓膏換茅臺,諸如此類的謬論,謝冉冉都是笑笑不說話。
可當(dāng)她爹把一份擔(dān)保協(xié)議拿出來的時候,她再也笑不出來。
“寶貝囡囡,你幫下老豆,就一次,現(xiàn)在個勢頭那么好,一定要食住上噶。”
大意就是勢頭那么好,你就幫我這一次。
謝冉冉沉默不語,謝舜臉上的眉飛色舞沒了,轉(zhuǎn)而陰沉的說:“你細細個體弱多病,不是你爸我早些年眼光毒辣靠著倒買倒賣百貨發(fā)家,底子厚,你可能早就沒了?!?
“得啦,不用講了,我簽?!?
不解和屈辱在謝冉冉心頭蔓延,一氣之下,謝冉冉提起筆,掃了一眼金額:100萬。
呵呵,不錯,她在他心里,值100萬。
謝冉冉蓋上筆帽,只是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在她面前不再扮演慈父的陌生男人,迎著冬日的烈風(fēng)走在無人的街道。
她還記得,那段日子是廣東50年難得一遇的大寒流。
三年擱在衣柜沒穿的羽絨服一點也不暖和。
冷風(fēng)鉆進心底,冰冷至極。
看著臺上的父女相擁,謝冉冉在想,同樣是妥協(xié)成全,角色對調(diào)后,結(jié)局和關(guān)系竟是如此的南轅北轍。
父親的債務(wù)暴雷后,他已經(jīng)躲著她和母親第36天了。
“冉姐,跟我來,表嫂去換衣服了,酒席要開始了,得趕緊吃,不然一會還得跟著去敬酒呢?!卑槔尚∨苓^來拉她。
“沒事,我跟著你就行。”謝冉冉躲開了他的手,勉強堆起笑容,跟著黑不溜秋走了。
桌子上擺滿了菜肴,出自那些光著膀子冒著汗炒菜的大叔和摘著豆子說著家長里短的阿姨之手。
跟城里酒店吃席不同,謝冉冉看到的每桌只有9碗菜,是碗,不是碟子。
每個碗都是廣東特色的雞公碗,標志性的紅色大公雞神赳赳氣昂昂的。
“這個呢,是我們的九大簋,寓意長長久久。你看,這是白切雞、燒豬肉、竹筍燜鴨、木耳粉絲、本土特色油豆泡、白灼基圍蝦、芋頭扣肉、油爆花生蝦片、蒜蓉菜心。還有雞湯。”
九大簋,每個碗都裝得滿滿的,嚴絲合縫,猶如這群客家人滿溢的熱情,從一開始就讓謝冉冉迅速放下戒備。
謝冉冉不敢輕易動筷,他們坐的是主桌,新娘子和新郎的家人都坐在這里,但伴郎早就毛毛躁躁的夾起了一個白切雞腿,冷不丁的往謝冉冉碗里放。
桌上的每個人都一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表情,默不作聲猶如看一出小情侶的恩愛大戲。
謝冉冉內(nèi)心一萬個奔騰,卻也只能禮貌的說:“不用客氣了,你吃吧。”
雞腿又挪了窩,這下伴郎跟泄了氣的皮球似的,臉更加黑不溜秋了。
“動筷吧,待會還得跟著去奉茶敬酒,一會就吃不上了?!?
伴郎看謝冉冉不動筷,靜如處子的坐著,忍不住提醒。
桌上的人也知道新娘新郎一時半刻上不了桌,也都客氣的喊著動筷。
果不其然,謝冉冉嘴里還咬著一口油豆泡,江鈺和陳銘就來了。
忙不迭的起身跟新娘子和新郎去奉茶敬酒。
結(jié)婚的人一口熱乎飯都吃不上,這成了心照不宣的慣例。
客家人的婚俗很有意思,尤其體現(xiàn)在奉茶這個環(huán)節(jié)。
謝冉冉跟在江鈺身后,今天嗓門最大的大妗婆又出現(xiàn)了。
她端著一個紅色白瓷盆,上面燙印著大大的囍字,盆里擺著很多一次性杯子,一杯叫糖茶,一杯叫姜茶,都是阿姨們提前炒制的花生、椰絲、生姜絲,倒入熱茶泡之,香氣四溢。
江鈺和謝冉冉跟在大妗婆身后,大妗婆嘴里喊著:“飲杯新抱茶,富貴又榮華!”
接著江鈺就要向每一個輩分比自己高的長輩端一杯糖茶和姜茶,一桌一桌的敬過去,伴郎跟著陳銘在一邊敬著酒。
謝冉冉看著捧著茶的人們都開心的接過一飲而盡,然后從自己口袋或者錢包里拿出10元、20元,大的則有50或者100,接著會把錢夾在兩個杯子中間,糖茶和姜茶杯交疊,誰給了多少一目了然。
“這些人來吃飯不都隨過禮了?怎么還要給錢?”
謝冉冉不解,拉著江鈺衣角問。
“因為這是媳婦敬茶,等于要給個祝福的意頭,為防錢被拿走,一會陳銘的小妹會拿個紅色膠袋把錢一桌一桌收起來。”
在一輪輪的敬茶和敬酒后,鬧哄哄的宴席吃罷,除了疲憊不堪的新人,其他賓客都盡數(shù)離去,走之前,謝冉冉還跟江鈺站在門口發(fā)著喜餅回禮,魚貫而出的記不清名字的賓客,手上除了喜餅,還提著一袋袋搶破頭打包而來的剩菜。
夜幕降臨,謝冉冉聽著稻田里蛤蟆發(fā)出的呱呱聲,這片刻的寧靜,洗刷了她過去一個多月的疲憊。
電話鈴聲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刺耳又急促。
謝冉冉瞥了眼屏幕,備注是太后。
又來了。謝冉冉的眉頭目測能夾死幾只蚊子。
不情愿按下了接聽鍵,那邊傳來的卻不是往日高昂的分貝。
“冉冉,我是大姨,你今天能回來嗎?”
大姨的語氣急促異常,惹得謝冉冉都緊張起來。
“大姨,怎么了?”
“你,你媽她住院了。”
“住院?怎么會這樣?她怎么了?”
“現(xiàn)在還不知道,我接到醫(yī)院說你媽暈倒了,才過來的。”
“那我現(xiàn)在回去?!?
謝冉冉拔腿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往住宿的地方趕。
“別,你那離廣州一兩百公里,這個點人家怎么有車送你回,你在那安心住一晚,這里有大姨在,不然你要是夜里有點什么事,我擔(dān)待不起的?!?
大姨聽見謝冉冉的焦灼,再次提醒說:“明天一早再回,有事我會打給你?!?
謝冉冉看著已經(jīng)熄了燈的婚房,洞房花燭夜擾人清夢確實不可行。
看樣子,今晚是回不去城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