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七天前的一個夜里發生的事。

夏日，艷陽高照的天空上，樹葉璀璨的逆光亮得刺眼，我知道我在夢里，深感熟悉，卻怎么也想不起來，這是什么時候的光景。閉上眼，我聽見了于若堯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在耳邊響起，那是她二十一歲時的嗓音，每發出一個音律，就像是在我的海馬回里敲打美妙的回音。

“第一次愛上我，是什么時候？”

那時候的校園，是多么寧靜啊，日光下，空曠的林蔭道，白色光滑的長椅，靜謐深處充滿了躁動的籃球場。

“我不知道。”

回答時，我看見了女生宿舍前的奶茶小鋪，鋪子旁邊停著李穆楓永遠不上鎖的自行車，顯得有些孤單。

“那第二次呢？”

她又問道。

“第二次？”

這一次，聲音有點遠，畫面變成了高山上的日落夕陽，我俯瞰山腳下的村落，炊煙裊裊的喇嘛廟里素袍掠影，燈墻搖曳，我聽見夕陽下被風吹起的佛經書頁嘩啦啦地響，伴隨著金色的轉經綸永無休止地旋轉。

我知道這個地方，我們曾經去過……

第二次是哪一次呢？

她沒有再追問，太陽下了山，黑夜籠罩了我夢境。

一瞬間，光，從廚房的窗臺上照了進來，又是逆光，窗棱上很刺眼的逆光，輕紗搖曳，微風吹拂，紗簾掠過窗臺上的一盆綠葉植物，若堯手指上的水，滴落在綠色的植物葉子上，青澀稚嫩的綠葉不勝水滴負重，輕微顫動。她光著雙腳，穿著寬大的白色襯衫在窗臺邊走來走去，踮腳伸手打開頭頂上方的櫥柜，拿出我的馬克杯。打開冰箱，牛奶注入杯底，緩緩地溢滿了大半杯，一對如年幼小白鯨的翅膀一樣光滑的玉腳滑過大理石地板。她背靠著廚房的琉璃臺，捋了捋順直的長發，回頭看了一眼窗外的陽光，獨自一人，站在那里，喝著馬克杯里的牛奶，四周靜靜的，很舒服的感覺。然后，她忽然發現我正看著她，于是，抬起頭來對我露出一個同晨光一樣明媚的笑容。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進入夢里去的，總之，我走近了她，從背后環繞，親吻她的臉頰……我竟然清楚地觸摸到了她細若蘆葦的腰身，感覺到了唇齒間難以下咽的甘香濕濡，馬克杯被我們弄翻了，牛奶灑了一地，兩雙白花花糾纏在一起輪番踩踏奶汁的年輕的雙腳交疊重合。

二十一歲的她，不可方物。

“你還愛我么？”

我慵懶地靠在水槽邊上，讓她依偎在我的懷里，就這樣溫柔、安靜地注視著彼此，就是那天早晨，她從一個女孩變成了一個女人。

“你還愛我么？……愛我么？……”

我低頭吻了她。

無法停止，我無法停止這樣的熱吻，她勒緊了我的脖子，喃喃自語著那句話，你還愛我么？愛我么？愛我么？愛我么？愛我么……我想放開她了，因為她讓我無法呼吸，我看見自己的臉開始泛紅發紫，我想要推開她，可是推不開，那吻就像是一條繞頸的蛇，把我越勒越緊……

就是這一刻，我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