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還是修行最能消磨時間。

江年畢竟初涉修行不久，現(xiàn)在連打坐這種枯燥的事情都甘之如飴，屁股下面坐著太后拿來的軟墊，便真如老僧入定一般，神情專注的不行。

連太后在他身前晃蕩都沒空搭理。

太后今天沒有出行的計劃，往日里多半是帶著青荷在宮里閑逛消磨時間，但有江年在，青荷自然也就失了寵。哪怕江年只是在她面前修行，太后撐著下巴看著，依舊甘之如飴。

一直到了青荷進來催兩人用膳，太后才戳戳江年的胳膊，把人叫醒。

“小年，該吃飯了。”

太后眼光很毒，時間也掐得很準。

江年剛好卡在修行的節(jié)點，被太后溫軟的小手戳來戳去，自然順勢散了功，連借口都沒得找。

但江年修行有點上癮，屁股依舊賴在軟墊上，不是那么愿意起來。

“素淮姐，我覺得我好像能辟谷了。”

“那只是餓不死，武月修為比你高多了，一天照樣吃三頓飯，餓的時候還會跟我搶菜，飯都能吃兩大碗。”

太后見江年還想繼續(xù)修行，連女帝都拉了出來做榜樣，圈住江年的胳膊，就要把他拉到餐案那里。

模樣還有點兇。

江年不好再推脫，只能隨著太后起身，順便想要把胳膊從太后懷里拽出來。

“我知道了，陛下還有這種時候？”

但沒抽出來。

太后還瞪了他一眼。

但看江年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太后還是心軟，一邊挽著江年向就餐的地方走，一邊給他解釋道。

“你別被那女人的模樣和身份騙了，在外人面前她倒是端的很，實際上她，她——”

太后想了半天，最后還是如此下了結論。

“——她老不正經(jīng)了。”

就像昨天晚上，那女人半躺在床上，一副勾人模樣來問她。

“太后不留下給朕侍寢？”

這是一個正經(jīng)皇帝能說出來的話？

“武月可不是個好女人，小年千萬別被她騙了。”

“……我兜里掏不出三兩銀，有什么可被騙的。”

江年現(xiàn)如今是真的一窮二白。

他畢竟年紀不大，積蓄不多，之前在雙花巷租的房子被路過女俠掀了頂，他去找阿婆商量，結果墊進去的押金都不夠，阿婆拿出地契，非要把那鳥不拉屎的院子賣給他。

江年自己理虧，最后一番討價還價，攢下來還沒多久的老婆本都賠出去了。

太后有些不滿，抱著江年的胳膊都更緊了些。

“你是我弟弟，怎么說的和那些雙花巷里的盲流似的。”

不好意思，我真的住在雙花巷里。

江年滿臉羞愧，卻見太后頓了頓，又柔聲問道。

“你沒錢了？”

江年實在不好意思再吃太后姐姐的軟飯，聞言面容都肅了肅，一臉強撐。

“怎么會？我平時用的也不多，之前的俸銀都攢了下來，在城西買套房都沒問題。”

“那才多點？等下我讓青荷給你取些銀錢。”

“用不著的，素淮姐。”

“一千兩暫時夠不夠花？”

“真不——”

嘶~

江年還想強撐，但聽到這個數(shù)字，腦袋瓜都嗡嗡的，還想拒絕的話硬生生咽回去了半句。

見他不說話，太后還以為不夠。

“那我先讓青荷給你取兩千兩，花完了再來找我要。”

這潑天的富貴來得太過沉重，江年著實有些抗拒不了。

兩人正好走到了餐案前，太后拉著江年坐下，終于松開了一直緊抱的胳膊，柔熱的觸感驟然離開，江年反倒還有些不大習慣。

好在江年在太后面前終歸還有點自尊心。

不多，但夠用。

殘存的自尊還是占據(jù)了微不足道的上風。

“不用了，素淮姐，我錢夠花的。”

太后挽起水袖，從餐案上的碟中拾起一塊碧玉色的糕點，輕夾著遞到江年的嘴邊，動作溫柔神色清婉，態(tài)度卻強硬的不容拒絕。

“那也只是夠花。”

“你等下要去緝妖司報道，那里和宮中可不一樣。又沒有禁苑給你住，日常交際吃穿用度，哪里不要花錢？”

糕點都遞到了嘴邊，江年也不好拒絕，只能張口吃下。

入口清香綿軟，太后一邊和他講著道理，一邊捏著糕點往里塞，江年感覺自己不小心舔到了手指，太后也不在意，只是拿起手帕擦了擦，轉(zhuǎn)頭就要拿起另一塊糕點。

“你才十八，能存下多少錢。姐姐有大周養(yǎng)著，平時也沒有花錢的地方，你不拿才叫浪費。”

太后喋喋不休，樣子像極了擔心弟弟的親姐。江年聽了半天，最后都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只好告饒。

“好——素淮姐你不用喂了，我自己來。”

只是太后一意孤行。

“這個和剛才那枚不一樣，你再嘗嘗。”

江年只能張口咽下。

味道確實不一樣，這次的糕點有些酥脆，味道也不是一個風格，只不過兩樣糕點，似乎都帶著一點同樣的清香。

喂了江年兩次，太后終于得到了些許滿足，見江年不大習慣，太后也沒再強硬，安安分分吃起了飯。

但是筷子時不時還是探到江年的碗里。

“小年再嘗嘗這個。”

“這道也不錯。”

“這個武月最愛吃，和我搶菜搶的就是這個。”

最后那道菜是金絲蝦球，女帝愛吃蝦？

江年默默記下了，女帝畢竟是他目前的頂頭上司，記著點愛好，以后沒準有用。

江年雖然也在宮里吃過飯，但專供女帝和太后的御廚，和給禁衛(wèi)做飯的廚子自然不是同一個水準。

再加上太后完全不顧自己體驗，真像一個體貼入微的姐姐一般在旁伺候著，江年目光剛落在哪道菜上，太后就立刻察覺，主動夾了過來。

江年兩輩子都受過這等伺候。

更何況這還是在皇宮里，身旁是一國太后，女帝都沒這福氣。

一頓飯吃的甚至有些飄飄然。

到了最后，太后自己幾乎沒有吃什么，倒是把江年喂的有些撐。

自己愛吃的，武月愛吃的，看著小年可能愛吃的，太后非要江年都嘗一嘗。

“……素淮姐，我實在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