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黃沙主的迷茫

李林的聲音，在周遭空中漸漸消散了。魔帥站立半響，雖然不聲不動，但是心中怒意卻是不斷攀升，想不到已經小心謹慎的對待這個家伙，仍是大意了，一下子讓他陷入了完全不利的局面之中。新人死光了，倒也沒有什么大不了，關鍵是那些負分，卻是讓自己大為光火！這回，卻又要損失掉許多生存點。

“混賬，李林，墨策天，你們兩個好，很好！”魔帥桀桀冷笑，古井無波的眼神之中，殺氣愈演愈烈：“我定要你們兩個人，生不如死啊，幸好我留了一手，蘇柔云的安身之處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否則那小子一定會借機對付蘇柔云，若是連先知者也損失了，這回就真的虧大了。”

這個時候，負傷的小德已經跑了回來，看到魔帥立刻大聲問道：“隊長，怎么回事，為什么我們的新人還有蝙蝠那個家伙都死了？”

“李林背叛了我們，不用問，這肯定是出自那個家伙的算計。”

“什么？”小德大驚失色：“果然是那個神神秘秘的家伙，隊長，我上一場任務的時候就說過應該干掉他，或者干脆把他驅逐出去，這家伙滿腦子的神秘，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好了，給我閉嘴，現在分也負了，說這些事情沒有任何意義。”魔帥一聲冷哼，直接打斷了小德繼續說下去的欲望：“通知保羅，我們撤退。”

“什么？”

“任務已經完成了，我們還留在這里觀光嗎，該走了！”話音一落，魔帥腳下突然出現一只巨鷹，載著他飛上天空，竟然是率先離開了。

“恩，是撤退信號？”耳中傳來的信號，讓正欲與墨策天開戰的保羅聽聞，冷冷的看了墨策天一眼：“不信神的人，你必將墜入阿鼻地獄，但是，不是現在。”

說完，四翼一展，竟然是直接飛上了天空，撤了。

項家軍撤了，突然亂入來的輪回者也撤了，歷經廝殺的阿房宮殘尸處處，原本瑰美壯麗的景色此刻平添無數血腥，竟是多了一股奇異的感覺。

“窮寇莫追。”眼見秦兵有追擊之意，墨策天立刻下令阻止。方才下令，墨策天只感覺到身形一陣搖晃，腦袋發暈，就要跌倒在地。

“墨郎！”眼見墨策天有暈倒之像，絕色擔心不已，立刻迎上，抱住了墨策天。

“你沒事吧。”

“無妨。”墨策天搖了搖頭，方才他連續對戰項羽、蜀國五虎將，小德等強者，不但身軀受傷，原本暴增的氣也是消耗的七七八八，一時之間把持不住心神，才有了這險些暈倒的狀況。實際上，方才若是再與保羅交戰，墨策天也不清楚自己是否能夠撐得下去。

“最強的魔帥還沒有出手，我就已經有些不支了，若是魔帥出手，今天在此地，我恐怕是難逃一死，除非能看到滿月。”墨策天抬頭看天，此時天空灰暗一片，哪里來的月亮。

“看來，我的實力仍然不夠，非得快速增強實力不可！”

咸陽西城邊的一棟民宅之內，黃沙主刀劍歸鞘，神色古井無波。一雙冷眼，看著地上的永恒小隊新人的尸身，卻不由自主的露出憐憫的神色。

憐憫，是真的嗎？

也許是，也許不是。殺人者是他，憐憫死者的人，也是他。這樣的結果，讓黃沙主覺得好笑，是真的好笑。

決定留在這個殘酷的世界里，他早就已經做好了讓自己也變得殘酷的準備。是故當墨策天告訴他，要他殺掉敵對輪回小隊的這些新人的時候，他沒有拒絕。當他真正動手的時候，他猶豫了，但是最終還是選擇了下手。

但是當一切都結束的時候，他卻不由自主的有些后悔。

殺掉這些毫無反抗之力的人，殺掉這些根本無罪的人，殺掉這些根本不屬于殘酷世界的人……我還是我嗎？

捫心自問，卻不能自答。究竟是沒有答案，還是根本就不敢做出解答。

黃沙主忽然輕笑，笑自己的這些問題。既然已經決定留下，那么就早該預料到自己必須要做出這一切，既然如此，事到如今，還如此質問，究竟還有什么意義？

但是……但是為什么明明如此清楚，為什么道理如此明白，事到臨頭，做也做了，卻始終卸不下那一絲憐憫，逃不過那一點心痛。

他真的很羨慕墨策天，做出那些事情，殘忍的屠戮，詭計的利用。在他看來，竟然是毫無心理負擔。他不明白墨策天為何能夠如此的灑脫，只為了救一人而殺天下人，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他能做到！但是自己……又如何能走在這條路上？

這條殘殺之路，真的適合自己走下去嗎？

一個問題的拋卻，卻迎來了更多的問題，黃沙主捫心自問，始終得不到答案。

“你究竟在思索著什么？”一個平淡溫和的聲音忽然從身后傳來，是李林。或者說，是換了一個身體的李林，此時的他，穿著一身咸陽時下最流行的蜀錦長袍，白色的面料猶如天之白羽，烏黑的長發柔順的批在身后，手持一把描金折扇，好一派濁世佳公子的派頭。

“與你，無關。”黃沙主默然，他聽到背后的這陣聲音是誰，來自于那個人，李林，策劃了這場有意義的屠殺的人。

但是即便這場屠殺再怎么有意義，也改變不了屠殺的本質。就像美麗的謊言，無論說的多么動聽，也改變不了本身就是謊言的事實。

李林輕輕皺眉：“你是在責怪我讓你來屠殺這些手無寸鐵之人嗎？”

“責怪，我有什么責怪的資格，這場屠殺，是我應下的，我執行的，我又有資格，去責怪誰呢？”黃沙主忽然失笑，今天的他，情緒莫名，笑的莫名，也不知道，究竟在笑什么。

“何必猶豫呢。”李林輕笑：“事情做了就做了，再怎么自責，也沒有可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實。”

“那樣，人就不必背著愧疚，可以繼續心安理得的活下去了嗎？然后策劃下一場的屠殺，這就是你的信條？”

“你看，果然還是在責怪我。”李林輕輕搖頭：“我不喜歡你，就跟我不喜歡墨策天一樣，那家伙太殘酷，殘酷的好像除了自己的妹妹，整個世界也能毫不在乎的犧牲。而你，實在是太多愁善感了。”

“算了，你怎么想的，與我無關。”李林毫不在乎的聳了聳肩膀：“我來這里，只是想要讓你傳遞一個訊息，接下來，我恐怕沒有辦法跟他聯系了，我有自己必須要去處理的事情。”

“哦？”黃沙主挑了挑眉毛：“出賣了自己的隊友之后，又準備出賣自己的合伙人嗎？這種事情放在你的身上，我絲毫不覺得奇怪。”

“哈，我說我現在無論說什么話，你估計也是聽不下去的，罷了，反正也是無用功，不說也就是了。”李林滿不在乎：“你只需要為我傳一個口訊就可以了。”

口訊，僅僅只是一個口訊而已嗎？

黃沙主看著窗外，雪仍然沒有停下，似乎也沒有任何想要停下的意思，沒有火盆，房間里的鮮血都已經凍結成冰，尸體也早已僵硬，血腥味不見了，仿佛不曾出現過一場殺戮。但是縈繞在鼻端的血腥味，卻始終沒有散去。

這是黃沙主第一次聞到，纏繞自己一生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