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的卡薩丁和許許多多失去過故鄉(xiāng)和至親的人一樣，只能依靠胸中的復(fù)仇的熊熊烈焰茍活。

在每一個深夜，他都會一遍又一遍想起那些永遠(yuǎn)無法再見到的面龐，一遍又一遍的呼喚那些人的名字。

但是現(xiàn)在，他不這么想了。

從那間小酒館出來以后，卡薩丁感覺整個人都煥發(fā)了新生！

他不再感到疲憊，雙眼神采奕奕，腳下步步生風(fēng)。

他破舊的長袍飄蕩，見證他調(diào)轉(zhuǎn)方向，一路向北！

如果這時候有人能聽到卡薩丁心里所想，那么大概會是：

“去他媽的朝圣！去他媽的先知！我要先找到我的女兒！”

“哪怕只是一個似是而非的傳聞。”

這位冷酷的復(fù)仇者，在這一刻已經(jīng)顧不上那些血海深仇了，他現(xiàn)在只是一個普通的老父親，無比迫切的惦念著自己的女兒。

當(dāng)然，誰都可以理解卡薩丁渴望和家人團(tuán)聚的心情，只有矮子理解不了。

因為他被卡薩丁的鐵爪緊緊抓住，像是圣誕老人托在小車上的禮物一樣，無法抗拒的隨著卡薩丁的腳步向北而去。

“求求你了大爺，你放過我吧！”

矮子只是一個行腳商人，壓根沒想到有一天會“禍從口出”，被一個看起來就打不過的大叔強(qiáng)行拖走。

“你想問什么，我知道的我一定說！求求你了，太疼了！”

卡薩丁確實(shí)有很多想問的，但是不是在這里問，也不打算在這時候問。

于是乎，剛才還圍在矮子周圍的酒客們，突然發(fā)現(xiàn)了比矮子口中“勁爆”的小道消息更有趣的事——目送矮子被卡薩丁像老鷹捉小雞一樣拎走。

一邊走還一邊留下了一路哀嚎和求饒。

“剛才那位是誰啊？”

“不知道，但是看起來很厲害啊。”

“真慘，這矮子。”

“……”

卡薩丁的手很穩(wěn)，那是在一次又一次宰殺虛空生物的過程中鍛煉出來的。

但是矮子真的很討厭這種穩(wěn)。

他是真的一點(diǎn)逃跑偷溜的機(jī)會都沒有，硬生生被卡薩丁拖著飛奔出了五六里地才停下。

一開始的時候，矮子還試圖跟上卡薩丁的步伐，讓自己好受一些。但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壓根跟不上！

他干脆就躺平了，像是一具還會喘氣的尸體一樣，“隨波逐流”被卡薩丁拖著。

“我問你，你從哪知道的這個消息，凱莎是怎么回事？”

卡薩丁生硬干澀的嗓音在矮子的頭頂響起。

默認(rèn)自己在等死的矮子睜開了一直瞇縫著的眼睛，確認(rèn)了周圍的環(huán)境似乎沒有離開剛才的小酒館太遠(yuǎn)之后，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氣。

“我二叔是納施拉美的商人，他前段時間在卡拉曼達(dá)和德瑪西亞之間往返做生意，這些消息都是他聽德瑪西亞的水手們說的。”

矮子這會可不敢像在酒館里一樣故弄玄虛了，竹筒倒豆子一般統(tǒng)統(tǒng)交代。

“凱莎還是卡莎，名字我真的記不清了，那兩個讀音真的很接近！”

“其實(shí)我剛才的話都是騙那群蠢貨給我買酒的。”矮子吞了一口口水，卻只咽下了一嘴啥子，“李玉清沒有三個妻子，他只有一個，就是凱莎。”

矮子自己覺得已經(jīng)足夠精煉語言了，但是平時在酒館吹牛批養(yǎng)成的講話習(xí)慣，還是讓卡薩丁覺得這人說話太拖沓了！

“我問你的是凱莎！”

老大叔的怒火已經(jīng)沖上了眉梢。

他根本懶得管什么狗屁李玉清有幾個妻子，他就是想知道更多的，關(guān)于那個和自己女兒一樣名字的姑娘的具體信息！

“別急別急別急，我說！”

矮子是真的擔(dān)心自己把這個兇神惡煞的大叔惹火了，趕緊擺出法國軍禮，示意自己完全聽話。

“凱莎大約二十歲出頭，紫色長發(fā)，長得很漂亮。”

“別的東西我真不知道了，我也是聽別人講啊！”

二十歲左右？

紫色長發(fā)？

卡薩丁瞇起了眼睛。

他還記得十一年前那個初聞噩耗的時刻，他失魂落魄的在面目全非的家中坐了一夜，把自己的心一同埋葬在了那里。

他也同樣記得，自己乖巧可愛的斯賓琦有著一頭順滑的黑發(fā)，不像自己，常年被虛空的氣息影響，頭發(fā)都有些被染紫了。

等等！

紫色頭發(fā)！

“對！她的頭發(fā)一定是因為受到了虛空的影響！”

“年齡也對得上！”

“她……”

卡薩丁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轉(zhuǎn)頭呼喊矮子繼續(xù)回答問題。

但是一扭頭，他就發(fā)現(xiàn)矮子已經(jīng)在他剛才瞇起眼睛回憶的時候，偷偷溜走了。

對方甚至還異常雞賊的踩著兩人來時的痕跡，沒有留下明顯的腳印。

“呵。”

卡薩丁搖頭嗤笑了一聲。

踩著之前的腳印回去，難道不是更明顯的提醒了自己逃跑的路徑嗎？

但是此時的卡薩丁已經(jīng)不想再把矮子捉回來了。

雖然對方只是含糊不清的講了一些東西，但是卡薩丁想要的東西已經(jīng)得到了。

相隔十幾年，相距千萬里，他無非是想通過矮子的話來給自己一些信心。

就算矮子說“凱莎是個四十多歲模樣的胖女人”，卡薩丁也要不顧一切的前往德瑪西亞一探究竟。

他早就失去了一切，哪怕希望渺茫也無法阻止卡薩丁。

“二十多歲，紫色頭發(fā)……”

卡薩丁像是祈禱一般反復(fù)咀嚼著這兩句話。

他的心里涌現(xiàn)出無盡的期待和恐慌。

期待是在于這兩條基本和自己印象中的女兒都對得上。

恐慌則是一種難以言表的患得患失。

他口中念念有詞，重新開始在沙漠里飛奔——他擔(dān)心自己記不牢這兩句話，可能和自己的女兒相面不識；更擔(dān)心因為走得太慢，可能和自己的女兒錯過。

酷烈的太陽籠蓋萬物，熱氣蒸騰。

卡薩丁輕輕一抹臉頰，甩掉了幾乎已經(jīng)干涸的淚腺中，悄然萌發(fā)的五味雜陳。

凱莎。

我的女兒，我最愛的斯賓琦。

一定一定要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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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賴上我了？”

李玉清很嫌棄的瞅了一眼身旁比他矮一頭的符文法師，不情不愿的把手里剛撕開口的可樂味薯片遞了過去。

“不是賴上你了，是在監(jiān)督你。”

“你剛才保證的再好，我也不可能放心的，必須時刻盯著你。”

老法師嘴上義正辭嚴(yán)，手上動作也不慢，抓了一大把薯片，留給李玉清一個幾乎干癟的包裝袋。

這種“惡劣”的行為直接把小李惹毛了！

他住了十年的校，在分享零食的時候，從來沒有哪個室友敢直接抓這么一大把的！

大逆不道！

“你丫的，你其實(shí)就是想在我這蹭吃蹭喝是吧？”

李玉清作為第一個敢直接指著瑞茲鼻子破口大罵的“勇士”，如果放到游戲里，肯定能獲得一個不錯的成就的。

但這里不是游戲，氣不過的李玉清把整包薯片都塞到老法師懷里，扭頭就準(zhǔn)備往前走。

“你要去哪啊？”

瑞茲平靜的聲音響起。

“我們現(xiàn)在身處禁魔石森林的最中央，距離剛才之前你坐船的碼頭至少也有五六天的路程。”

老法師的臉上堆滿了一點(diǎn)也不真誠的“擔(dān)憂”。

“難道你想要一個人走過去嗎？”

“天哪，太可怕了，這得有多累啊！”

瑞茲嘎吱嘎吱的把一整包薯片都消滅了，眨了眨眼睛：“我平時趕路都是用傳送魔法的，你好可憐啊。”

“……”

李玉清突然有些后悔了。

為什么自己剛才不使出全力，試試看能不能把這老畢登宰了？

“我有點(diǎn)渴了。”

老法師看著李玉清陰晴不定的臉色，不打算再撩撥這個小年輕了，遞過去一個臺階。

“給！”

從【背包欄】里飛出了一瓶礦泉水。

“哎，我本來還想著能不能捎你一程呢……”

“給！！！”

從【背包欄】里又飛出了一罐可口可樂。

光頭老法師看著李玉清賭氣的背影，笑的山羊胡子都在抖。

“好了不鬧了，我們出發(fā)吧。”

瑞茲左臂夾著兩瓶“戰(zhàn)利品”，右手往地上輕輕一按，湛藍(lán)色的奧術(shù)法陣慢慢浮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