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有白鶴自西北來
- 狼煙榜
- 我不是默煜
- 2102字
- 2024-05-15 23:59:26
乍現一道機緣出乎孟春秋意料,他自認為窺測天機的本事不遜泥菩薩分毫,可雙生古杏又開一花,使孟春秋頭一次嘗到失策的滋味。
“人算不如天算。”
孟春秋掐指一算,臉上笑容頓時僵住。
忽然,孟春秋僵硬臉龐又流露出一絲驚訝:“還有一朵?”
孟春秋接著掐指推演,還未得出即將又綻的一朵為誰而開,這時以銅皮鐵骨法身將小沙彌摟在懷中的說不得老和尚走向那株雙生古杏,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上蒼有好生之德,貧僧這位徒兒天生厄難,命運多舛,能否也賜一花機緣,供貧僧這位徒兒走出苦難……”
老和尚一臉虔誠,他話音剛落,那株雙生古杏果真結出一朵圣潔靈花。
老和尚一臉欣喜,來不及向即將垂死的古杏還禮,便快速摘下那朵靈花,將花中靈力輸入到昏迷的小沙彌體內。
這道靈花被摘下不久,傾倒的雙生古杏竟莫名揚起竄天大火。
火焰遍布古樹全身,火光灼灼卻沒有一絲溫度。
這火來得莫名其妙,甚至是詭異,將阿飄和其他幾人俱是嚇了一跳。
眾人還來不及琢磨其中緣由,來自鳳鳴山的天塌地陷便已向漠城逐步靠近。
望著崩塌之象正在蔓延,孟春秋拂袖而去:“春秋開啟,崩于漠城……樹倒結三花,最有意思的還是老天爺!”
許天本想問他何時還會再相遇,沒入煙塵與廢墟之中,漸行漸遠的孟春秋壓根沒給他追問的機會。
得到一份靈花機緣,小沙彌緩緩爭開雙眼,此時的他依然虛弱,干裂得卷起死皮的嘴唇很白,與臉色一樣,白到失去生機。
小沙彌來不及詢問自身情況,摟著他的老和尚快速起身:“你好好休息不要說話,為師這就帶你離開這里。”
老和尚向眾人行了一禮,起身離開時,已經疏散大半漠城百姓的涼軍在梁魄的率領下,正有序離開漠城。
還沒來得及感受這份從天而降的特殊機緣,阿飄忽見毛驢在一群涼軍的簇擁下,正屁顛屁顛走在西風馬的身后。
只見這驢沒有任何人驅趕引誘,表情欠揍地盯著西風馬一扭一扭的結實圓臀。
巷道外,折返回來的袁天真上氣不接下氣:“阿飄兄弟,你的驢,跟著涼軍跑了。”
本以為有幾分骨氣的毛驢會和虎視眈眈的一群人斗個天昏地暗,再不濟也要引著大半江湖高手在漠城繞上幾圈,讓他們感受感受什么叫做驢心險惡。
誰曾想美人惑心,驢竟然也是一個德性。
“終究還是高估了這頭蠢貨的骨氣。”
毛驢在天師府有著僅次于老祖宗的崇高地位,阿飄自然不敢將其拱手讓給涼軍。
加上現在價值二十萬金的精金兩刃刀被毛驢所吞,梁魄真要剖腹取寶,毛驢的下場可想而知。
來不及破口大罵叛變堪比翻臉的毛驢,咬牙切齒的阿飄只得快步追上正在出城的梁魄。
“阿飄兄弟,等等我!”
體型肥碩的袁天真穿著一身奢華卻很累贅的金衣銀衫,跑起路來一步三喘。
漠城氣運消彌,百姓紛紛逃竄,他雇的那群不中用的江湖人此時早撂下他,各自逃命。
這個時候,阿飄是他保證自身安全的救命稻草,他之所以折返回來找阿飄,是怕攪入逃難百姓隊伍中,被人扒了衣服搶了寶貝。
窮山惡水出刁民,錢財或許是身外之物,但保不準這些江湖中人因財生歹心,危及到他的性命。
所以,在沒有逃離這片正在崩塌的漠城,回到薊州府前,阿飄是他唯一的倚仗。
為此,他就算跑斷腿,也要努力跟上。
……
大批漠城百姓有序出城,帶領一群守城官軍善后的卜秋白才來到已是廢墟的杏花巷。
剛剛經歷喪父之痛,卜秋白的眼眶還留有哭痕,漠城城門打開,他沒有率先選擇逃離,而是留下來善后,足見此人有些擔當。
兩個年齡相仿的少年有過幾面之緣,不過交集不多,也僅限于許天的幾次借書。
許天不知該說些什么,只得率先拱手行禮,因為此時任何安慰都顯得虛情假意又很蒼白,實在沒有必要在人傷口上撒鹽。
“許天,許知秋,好算計!”
生冷的字眼在卜秋白的嘴里抑揚頓挫,雖不是咬牙切齒,卻充滿仇恨。
許天再行禮,這一禮是致歉,但他依然什么話也沒說,因為他沒有選擇。
“犧牲一座城來讓自己挪窩,真是大手筆。”
這仍然不是一句稱贊,話中帶刀,不單單透著敵意。
許天沒有解釋,沒有訴苦,他什么也沒說,還是躬身拘禮,這一禮還是滿含歉意。
“你是渭國遣送至涇國的質子,注定一輩子都要生活在異國囚籠里,就算漠城毀滅,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這一點許天清楚,他沒有否認,繼續保持沉默,任由面前因為自己才因此喪父的卜秋白宣泄著內心憤怒。
“我們要去丹霞郡暫且避難,待文書遞交朝廷和涇國諸侯,你的新居所不再是這等邊陲破城,但愿你還有如此算計,將那涇國王城攪個天翻地覆。”
這是氣話,同樣帶著恨,無邊的恨!
許天本著沉默是金的原則一直沒有說話,待數百守城官軍將其簇擁著帶離已成廢墟的杏花巷,許天還是說了那句十分蒼白,但必須要說的一句話。
“對不起!”
卜秋白扭頭側目,眼白流露出未加掩飾的可怕殺意:“道歉是這世上最沒用的話。”
“雖是無用且蒼白,卻是我必須要說的話。”
人死不能復生,許天無法改變這一結果,更無法改變命運。
因為他在選擇這條無情之路時,孟春秋就說過,他即將要走的這條路要趟過尸山血海,比修行還要難。
他曾天真的以為再難不過上青天,事實上真正的難是走出地獄,在鬼門關走一圈僅僅只是萬事開頭難的開始。
接下來的命運該當如何?
許天茫然,走出已成廢墟的杏花巷,他抬頭望了望這片他從未認真審視過的天空。
天空灰蒙,沒有色彩,陰沉且又壓抑。
待他失望地將目光收回,這時自西北飛來一只白鶴。
白鶴之上坐著一位少女,少女俯瞰破敗大地,眼神之中似在搜尋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