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大道修行推崇厚積薄發，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

因此，擇儒家大道而修，必是一場讀萬卷書與行萬里路，再加識人無數的入世嘗苦，體察人間百態，貫徹知與行。

這與擇小道激進速成，追求劍道只進不退的小司有所不同，也是二人修為自入朝之后，實力晉進速度存在巨大懸殊的一大重要原因。

書院鴻儒們常言：修大道與做學問無二，以慢求精不求快，君子如竹，深藏厚土，蟄伏七載方破土成竹，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以求大道為宏愿的陸長卿自進東碣書院起，便遵循著圣賢鴻儒們的教誨，求精不快，此法固然可以為以后牢固修行根基，可就是不及小司所擇的劍道來得立竿見影。

這讓挨了一頓鞭子猛抽的佩玉書生不禁質疑，儒家先賢的那番苦心志，勞筋骨的言論，是不是被鞭子抽出來的有感而發？

南榮不二下手狠重，手中長鞭散發隱隱若電的黑色真靈，只要黑鞭觸碰到陸長卿便是一道皮開肉綻的炸裂力量砰然扯開少年衣衫，留下一道道醒目血痕。

見苦苦支撐的陸長卿已面露血虧之色，小司右手緊扣雙指一動，五道靈力無匹的劍氣劃空，勢若驚雷。

如虹劍氣，鋒利無比，將空氣割裂開來，一時劍勢如潮，劍刃之上，映照出凜冽鋒芒。

乾坤畫卷打開許久，卜元貞所能支撐的時間已不多，時間不容拖沓，小司御劍速度再提，虛影萬千的劍勢如風疾馳，向跋扈的妖族少女破空而去。

五劍齊出的陣勢讓人應接不暇，以勢壓人想從陸長卿手中奪走精金兩刃刀的妖族少女面對側翼鉆出的萬千劍影，心里一慌，手中長鞭揮舞軌跡倉惶回縮。

悠悠劍鳴與劍氣橫貫長空，嚇得南榮不二俏麗身姿因猝不及防發生踉蹌，險些花容失色。

眼看洶洶劍勢騰沖而來，將難以招架的南榮不二裹在劍勢之中，從未應對如此陣仗，陷入到被動局面的妖族少女頓時焦急無措，眼看著銳不可當的五柄飛劍向她襲來，進退維谷的南榮不二只得放下傲嬌，向黑袍人呼救。

“老師！”

百丈之外的黑袍人剛收好吞噬完氤氳泉眼的千羽蓮花臺，這時聞聲順勢抬手。

寬大袖袍之下，一只枯手自袖中鉆出，蘊含難以估量的可怕真靈自黑袍人手臂慢慢蠕動。

這道真靈未經蘊釀與蓄積，只見黑袍人輕輕彈指，中指迸發出一道漆黑劍丸。

劍丸看似尋常，卻是黑袍人以氣化丸，隨手將身體真靈凝結為核桃大小的氣丸，靈犀一指輕彈，看似力道普通，實則氣丸能量霸道，兇險異常。

黑色氣丸朝小司催動的浩大劍勢撞去，在與萬千劍影觸碰下，爆發出激烈撞擊。

“砰！”

氣丸勢大力沉，重若千斤，以開山碎石的狂霸之力砸向五道劍氣。

這道力量與小司催動的五劍劍氣碰撞，激起無比駭人的氣流震蕩。

“轟！”

兩道斥力相撞，不過呼吸一瞬便爆發無邊波動向杏花巷四周擴散。

氣流狂涌，勁風大作，掀起漫天塵土飛揚，眼前視野隨之模糊。

洞察力靈敏的小司似感受到一道洪流橫刺長空朝自己砸來，還未等他估摸這道力量的破壞強弱，憑借感知召集飛劍起勢抵擋，氣丸形成的排山倒海氣浪已如重拳轟擊在他的胸膛。

這道氣丸勢如破竹，擊潰小司繁雜劍勢易如摧枯拉朽，形成絕對的實力碾壓。

受到巨力錘擊，小司胸膛傳來痛苦悶響，身體在這道沖擊力的影響下，與五柄飛劍同時跌落。

“啪！”

小司身體重摔在地，一口熱流自胸膛噴出，鮮血如劍。

“噗！”

二品妖族強者出手，僅一指之力，重有千斤，任少年再炫目的劍氣，再花哨的劍勢，在無與倫比的力大勢沉氣丸下，都不過是花架子，根本不值一提。

這便是能夠與人族圣人級別強者拿來比較的妖族二品狂人，實力之恐怖，力量之強，令一直蠢蠢欲動，猶豫是否要為揚江湖之名與之爭上一爭的阿飄，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打起了退堂鼓。

見自恃有乾坤劍匣在手的儒家侍從重傷倒地，毛驢這時用慫恿的目光看向阿飄。

毛驢撇頭時明晃晃的大眼睛似乎在對滿腔熱血，頗有自信立足紛爭天下的負劍少年說：你小子來時不是揚言名動天下嗎？這時候該你小子登場，戰最強對手的時候到了，請開始你的表演！

讀懂了毛驢慫恿眼神中的鄙夷與戲謔，阿飄為維護自己在毛驢眼中已所剩不多的那么點形象，只得照葫蘆畫瓢，搬出在天師府那幫老道的唇槍理論。

“被你踢了一腳，半月沒下床的紫陽真人可曾與你說過，上將伐謀，其次伐兵……”

北上三千里，來時滿腔熱血，如今少年銳氣驟降的阿飄，也就只能和毛驢磨磨嘴皮，盡可能在心理上挽回點自認為的顏面。

畢竟實力上存在一道桎梏，阿飄距離圣人境界尚有一道天塹等待跨越，雖與黑袍人僅僅相差這一步，差之毫厘，卻謬以千里。

面對一名妖族二品巔峰期強者，縱是老祖宗出游湖，使出天師梨木劍千里斬來，也未必就能占據絕對上風。

強者交戰，血雨腥風，何況阿飄大盤小滿的境界，也只能稱得上高手，而非嚴格意義上的強者，以卵擊石，實在不值得。

少年江湖夢，意氣風發無所畏懼，但畢竟不能目空一切，不知天高地厚不是？

所以面對毛驢的慫恿，以及那鄙夷由眼神到表情的變本加厲，阿飄又搬出一套自己的說辭。

“黑龍估摸著也快打破井底封印，待儒家畫卷收起，此地氣運崩塌，咱不得保留點實力逃命？”

毛驢不予理會，鄙夷更盛。

阿飄從屋檐跳下，擠出一抹春風潤萬物般的燦爛微笑：“離開天師府這一路，哪回遇到麻煩不是由小爺善后，你對小爺既然有這么深的意見，要不你給阿飄小爺打個樣，和那名黑袍人分個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