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二樓寢室的房門被從外推開，李昂拿著一盤切好的水果拼盤走了進去。

三個下屬圍坐在他的床上，焰焰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將所有注意事項和行動指標教給新成員時，嘴中還時不時穿插幾句自吹自擂，用來給莉莉絲示威的話語。

但對方的眼神已經死了，貌似完全不在意焰焰的吹噓，只是偶爾會根據行動事項提出幾點疑問，甚至還會幫忙完善細節，至少在對待正經事上要比另外兩人靠譜許多。

另外比起毀滅的敦克爾城，她似乎更在意幸存的魔女們會怎么樣。

在這個民風淳樸的世界里，就算走在街頭突然死亡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莉莉絲貌似覺得是自己和哈姆家族害的敦克爾城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認為自己才是始作俑者，所以一直有種負罪感，想要做些補償。

這倒也好，對方的這種心理反而能更好地束縛住她。

“來吃點東西？”李昂坐到床邊，莉莉絲瞬間繃緊了身子。

她在常人看來是沒法做表情的玩偶，唯有李昂和焰焰能透過外貌看本質，直擊靈魂狀態下完整人型的莉莉絲。

對方抱著雙腿蜷縮成一團，頂著疲憊的黑眼圈，半耷拉的眼瞼下是帶著一絲拘謹的犯困視線，好似處于半睡半醒的狀態，但實際上，這只是她心死認命了而已。

李昂將水果叉起，遞到她面前：“不用這么矜持，我們好歹也是同伴了，你只要別做特別逆天的事我就不會對你怎么樣，平時正常說話就好。”

莉莉絲已經開始輕顫了。

她現在還在ptsd的陰影中沒緩過來，需要時間來消化一下回憶。

“我們又不是什么帶惡人，只是性格比較內向，想要多獲得一些安全感而已，所以對待你這種九階魔女就稍微粗暴了點，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就是就是，你應該想開一點，這可是幾千年都體驗不到的甜美回憶呀。”焰焰將頭伸來奪過水果，一口連著叉子咬下。

李昂就這樣將水果一片片喂給焰焰和稻草人，莉莉絲則沉默不語地看著，半響后才噥噥了一句：

“一群變態……”

李昂微微皺起眉心，露出一副疑惑又沮喪的神情，“明明你當時也是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甚至我們開始覺得無聊想要停手時，你還提醒我們還剩三天才能結束呢。”

“那是我意識已經迷糊了！”莉莉絲的聲音聽上去終于恢復了一些精神。

焰焰嘴里塞滿了水果，鼓著臉頰含糊出聲道：“不懂得享受痛苦，你只能過一個相對失敗的人生。”

“……”

莉莉絲說不過二人，只能羞憤難耐地咬緊銀牙，直抒胸臆地說出了心里的想法。

“厚臉皮的變態！簡直比邪神教徒還要惡劣！”

“你明明擁有這么強大的力量，卻一點作為強者的自覺表率都沒有，再不濟也該為愛斯蘭帝國出一份力，對抗外敵與深淵吧？”

“道德綁架是吧？可惜我是個公認的反社會問題兒童呢。”李昂戳戳她的布偶額頭，將其頂得后躺到了床上，“我又不是魔女，干嘛要為魔女做事？你和那群被馴化的家伙待久后腦子變笨了吧？”

因為經歷了一周的折磨，身體還未恢復，此刻莉莉絲的全身都非常敏感，經過李昂地簡單一戳，神識竟差點飛向了天際，只能低吟喘息求饒著“不要”。

“哇，莉莉絲大人原來還是個受虐狂變態啊。”

“我…！我不是！”莉莉絲艱難維持著意識，矢口否認道。

“算了，反正我也玩膩了。”李昂松開手，將其扶正。

“…？”

莉莉絲愣神了片刻，這說法像是覺得她失去了價值似的，讓心中產生了一股不甘與失落交加的復雜情緒。

“我現在的對外身份是凈火學派的成員，沒錯吧？反正就是一個會說話的魔法道具，是專門保護你的外置魔靈。”

莉莉絲拋去浮現了一瞬的怪異情緒，重新掌握回作為最高魔女的認真負責的習慣態度，向他們確認現在的情況。

她的態度并不屬于積極幫忙的那一類，但也不至于懷有反叛的想法。

主要原因除了靈魂的束縛以外，還有就是害怕把家族僅剩的那些魔女給牽扯進來。

所以她也會好好配合這幾人的演技，比如……

咔嚓。

“李昂先生？午飯已經做好了哦。”艾莉爾打開房門，略顯憂慮地看了眼那三個對人類而言非常危險的生物。

“它們沒有欺負你吧？”

“沒有。”李昂挺直身板，拍拍稻草人的肩膀，“就連長得最抽象的成員都很友好，所以你不用擔心這個。”

莉莉絲蹙眉抿唇，眼含怨念地瞥向李昂。

明明被欺負的是她們才對。

“真好啊，沒想到你們還能玩到一起。”艾莉爾的表情動作看上去有些忸怩，一會垂眸望向地面，一會抬眼瞄一下李昂，雙手背在身后，氣息也稍稍有些紊亂。

“她肯定有話要對你說。”莉莉絲小聲說道。

“不用你提醒我也看出來了。”李昂悄聲回應。

艾莉爾從身后拿出一只手，指著李昂道：“能先閉上眼睛嗎？”

“…嗯。”

莉莉絲輕聲細語地驚詫道：“你就這么聽她的話！？”

按理來說人類聽魔女的話屬于正常現象，她本來應該是見怪不怪的。

但就連她自己也沒發現，她已經下意識將李昂和人類做出了區分，單獨列為了一個不同于魔女或是人類的特殊危險個體，所以才會情不自禁提出了疑問。

不過李昂并沒有搭理她，而是默默等待艾莉爾靠近。

待溫暖的毛絨觸感圍上脖頸后，艾莉爾才說道：“可以睜開了。”

李昂的脖子上多了條白色的圍巾。

“你也是阿托芬家族的一員了，我感覺作為家族負責人，也是時候該給你一個像模像樣的禮物了。”她微微垂著頭，盡量不與李昂對視。

“你看，畢竟馬上就要到冬天了，所以我就自己織了一條圍巾…如果你不喜歡的話也請別扔掉，只要跟我說一聲還給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