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皇長孫殿下！”

“見過皇長孫殿下！”

“……”

東宮對朱雄英的稱呼不知何時起，已經悄悄從大爺變成了皇長孫，倒是與坤寧宮顯的有些差異。

朱雄英還注意到，那些宮女太監(jiān)對自己的死而復生雖有恐懼，但更多的好像是好奇？

不得不說，這大概就是呂氏管理有方了。

在朱雄英的眼里，呂氏是個復雜的人。

說她聰明吧，她能從一個妾升到太子正妃，兒子從庶子變成嫡子甚至做了皇帝。

說她愚蠢吧？她成為太后之后又在后宮與世無爭吃齋頌佛，靖難的時候甚至還跑到四叔朱棣的陣營里希望雙方罷兵和睦相處…

拜托，都打到這種程度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時候，怎么可能還會有和睦的可能？

“見過姨娘！”

“見過太子妃娘娘…”

“呀，雄英來了？”呂氏迎了上來，一手牽過朱雄英的手“你看你，回自己家還這么外道…”

“不過來的也正是時候，姨娘剛做了春餅，里面放的紅豆泥，可甜了，你趁熱乎嘗嘗?！?

朱雄英坐在圓凳上看著桌上那散發(fā)香甜氣味的春餅，猶豫片刻還是笑嘻嘻的說道：

“謝謝姨娘了，晌午剛用過飯，現在還飽著哩，一會兒我?guī)ё唿c兒，餓了就用些。”

說完也不等呂氏再說什么，朱雄英從圓凳上跳下來，東張西望一番后，這才問道：

“允炆和允熥呢？他倆在哪呢？好些日子不見了，還怪想他倆的?！?

“允炆在后殿呢，允熥還在外頭，有侍女看著，姨娘讓人喊他過來，這些天玩的可開心了。”

呂氏一招手，對一直侍立的萍兒吩咐道：

“去把允炆和允熥帶過來，他們兄弟三好些日子不見了，估摸著都想了?！?

“嗨，不用，不用，我又不是外人?！敝煨塾⒚[了擺手，然后一溜煙朝后殿跑去：“姨娘，我瞧瞧允炆去，甭管我了…”

……

…………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子曰:……”

朗朗的讀書聲在后殿一間不大的房間內回響呢，這里據朱標的書房大概也就隔了五六步的樣子。

朱雄英站在門口細細聽了一會兒，不得不說呂氏在對教導朱允炆讀書方面還真沒的挑。

不過，朱允炆現在才五歲吧？現在都學到論語了？？這他娘的是神童還是說呂氏教的真厲害？

按理說，小孩子太小，心性不定，很難坐的住。注意力不集中，學業(yè)自然就學不好。

正是因為這個道理，老爺子才會規(guī)定皇子們要滿六歲才可以進大本堂讀書。

不過也是，呂氏出身書香門第，家學淵博，想來讓朱允炆早些開蒙也不是什么難事兒。

“半邊兒，半邊兒”朱雄英大聲嚷嚷了一嗓子推門就進。

“大、大、大哥?。俊?

雖說早從母妃那得到朱雄英回來的消息，可現在當真看到后，還是有些難以置信，以至于說話都有些磕磕巴巴。

“哎？這稱呼好?。∫院缶徒形掖蟠蟠蟾缌耍”却蟾绺叨嗔耍　?

“大哥說笑了，是允炆太過于震驚了…”說著還似摸似樣的拱了拱手。

看著眼前這個身著暗黃繪蟒錦袍粉嘟嘟的朱允炆一副小夫子的模樣，朱雄英不禁玩心大起，一把拉過他就往外頭跑：“走！出去玩兒去！讀書時間長了人就讀傻了！”

“哎，哎~大哥，慢些，慢些~！”

但任朱允炆在后頭怎么喊，朱雄英就是不管不顧，跟個小牛犢子似的就往外沖！

路過呂氏的時候，還不忘回頭大喊一聲：

“姨娘，我們出去玩兒了！晚上吃飯再喊我們！”

正在優(yōu)雅泡茶的呂氏被這一嗓子吼的一哆嗦，手中的竹夾不禁掉在桌上打翻了茶杯。

扭頭看著如一陣風沖過去的朱雄英和朱允炆，后頭的朱允炆這時候也跟著興奮的喊道：

“母妃，我和大哥走了，晚點再回來…”

呂氏呆愣一瞬，她有多久沒見到朱允炆這么高興了？一年？兩年？還是三年？她自己好像都有些記不清了…

不過很快她就恢復過來，皇族的禮儀不允許她發(fā)呆。

捋了捋袖口掩飾了一下：

“萍兒，讓人仔細看護著，別磕著碰著了?！?

“是娘娘！”

…………

朱雄英找人問明了朱允熥的位置，又拉著朱允炆一路狂奔。

等出了春熙殿范圍后，這才停了腳步，兩人都彎腰扶著膝蓋大口喘氣，而后互相望了一眼，哈哈大笑。

朱雄英在死之前，與朱允炆的關系向來不錯，沒事兒了也總愛來東宮帶他胡鬧一番，只不過還是第一次這么大膽，在這里這么撒丫子跑路。

“呼~呼~大、大哥，你、你剛才，太大膽了！呼~”

朱允炆的體質并沒有朱雄英的好，此時只覺得肺部火辣辣的疼，灼燒感很是嚴重，只能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以此來讓身子舒服些。

“哈，這有啥？這宮里誰不知道我雄英大爺的名頭？別說這小小的春熙殿了，就連奉天殿我都是如履平地！你緩緩再說話！”

“半邊兒，天天這么讀書累不累??？”

兄弟倆并排朝春和宮的后頭走去，剛才的宮女告訴他們，朱允熥正在那里玩耍。

朱允炆沉默一瞬：“我要是不好好讀書，母妃該失望了?！?

累！能不累嗎！？可他不能說，也不能想。

好像他三歲得時候，猶記得那時候大哥還住在東宮，雖然經常被皇后娘娘接到坤寧宮住。

但卻并不影響朱雄英經常帶他玩耍。

是什么時候變的？

大概是他三歲的時候吧？

記得那時候允熥才剛出生不久，小小的，胖嘟嘟的，很是可愛。

但整個東宮卻滿是悲傷的，大大小小的哭聲從各個角落傳進耳朵里。

他的娘親緊緊抱著他，叮囑他到地方后要跪著，還要哭…如果不哭，就會掐他！

后來，他才明白，那天，是那個被他叫做母妃的女人死了，永遠不會再出現了。

那個女人就是大哥朱雄英和朱允熥的娘親。

娘死了是一件多么多么悲傷的事兒啊！

他不敢想，也不敢去看同樣跪在一旁大哥那通紅的眼眶…

從那以后，他的娘親變了。

好像對他更愛了，更寵溺了。

但，自由的時間卻沒了。

他要學習各種禮儀不說，還要學《三字經》《千字文》等他完全看不懂的書。

當他抗拒的時候迎接他的就是他娘親那滾燙的眼淚和無語的哽咽…

一次，一次，又一次…

漸漸地，他麻木了…

時間不久，大哥朱雄英也徹底的從東宮消失了，聽說是去了坤寧宮居住，不回來了…

隨著他的娘親成了母妃，慢慢的，他能愉快玩耍的時間越來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