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回到問題本身。”

托米尼克看向梅林：“你是唯一一個從污穢返回人類的存在，這一點在整個歷史上都是絕無僅有的。甚至如果不是恩格斯的懇求….我們都不會出手救你。”

“所以現在，我們仍然無法下定決心給予你賜福。我們并不想承擔本不該有的試錯成本。”

“所以….請展現出你的獨特之處。”

“向我們證明，你的天賦能夠大過威脅。”

梅林咬了咬牙，那一道道的目光頭來他頓時如坐針氈。

眼下自己手握底牌的確不少、但真正能拿出來的在這些人眼中無非都算不上強大。自己真正能震懾住對方的，卻又不可拿出。

一時間，他直接陷入了兩難之地。

“【掌控】權柄的天賦還不夠嗎？”羅斯打斷了所有人，語氣不滿：“現在的他甚至還沒有得到賜福，你們指望他拿出個什么東西？立地成圣么？”

“這還遠遠不夠。”托米尼克搖了搖頭：“這里在坐的，除了我是神官，其他三位長老都是諸位神官們的話筒，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都代表了他們的意志，這次事情早在半年前便有過一次討論了。”

”僅僅是【掌控】的權柄，不足以抵消他墮落的成本。倘若他墮落……屆時我們只是培養了一個大敵的存在。就相當于圣曙教會數十年前的那樁丑聞一般。”

“所以你們想要一個孩子做什么？”羅斯怒斥著。

“第一，證明他的天賦。”托米尼克淡淡的說道：“這會讓我們看到在他身上投資大過風險，從而決定給予他福音。”

“第二，證明他的安全穩定性。”阿薩德接上話茬，語氣低沉，扭頭看向羅斯：“事實上，我同意給予他福音，但是必須要讓他滿足受到萬神殿監督的條件，這一點退無可退！”

梅林苦笑扶額，他這穿越一年來從來沒有如此糟糕過。

這種命運完全被他人握在手里的感覺，實在是爛透了。

一整年，

他一整年拼了命的提升實力，為的就是能自由自在的活著，但此時放在這群人的面前卻顯得是如此可笑。

“展示天賦，”

梅林忽然開口，吸引過去所有人的目光。他們看到了一個死死咬著牙關，用著堅定的眼神看著他們。

“如果這次共鳴盛典，我能奪冠。”

梅林聲音里帶著一抹無奈：“這是否算我展示了天賦？”

黃金一代，這個名頭便已經意味著，從各個角度來說他這一屆絕對是強者輩出的時代。如果他一個到現在為止只訓練一年的人，能夠擊敗那些苦心培養十八年的存在，如果這不能算作天賦，什么才算？

穆薩….克利夫….甚至是苦丘索！

這一個個天之驕子，儼然無法阻擋他邁向第一的腳步…..

這一次他無路可退！

“舉手表決。”托米尼克說道：“支持他這個說法的，舉手便是了。”

“唰，唰，唰。”

眨眼間，三個胳膊舉了起來。

梅林回頭看去，除去托米尼克和一位不知名的長老，其他幾位都是舉起了手臂，哪怕是那個一直主張把自己關在萬神殿本部隔一段時間就抽檢的長老也表示了支持。

事實上，梅林能理解對方的觀點。

換做他，能夠容忍一枚定時炸彈存在已經就是極具包容了。

“那么，穩定性呢？”托米尼克注視著梅林：“展示出你的穩定性，才是你是否能獲得自由的條件。我相信在座的諸位也的確并不想損失一位掌控者，但放任也絕不是我們的決策。”

“把你的精神領域展現出來，梅林。”羅斯認真的說道：“讓他們看看你的理智存量，展示出你絕對不可能被墮落力量腐蝕的精神。”

其余幾人對視一眼，也都對此保持緘默。

這的確是展示穩定狀態的不二證明。

但此時此刻，梅林心里確實要罵人了，

他知道這萬神學院的校長一直是在幫著自己，但他更清楚自己現在精神領域是個什么狀態。

一片紅海，他指不定剛亮出來就要被圍剿致死。

不過….

梅林思緒微微一動，他似乎發現了關于精神領域的一點規則。

必須是自己主動展示出來，不然眼前幾位便無法感知？倒也的確….不然為什么恩格斯那樣的強者，都需要自己放開心神才能踏入其中。

一計涌上心頭，只是賭博成分實在太大。

不過….這也是他唯一的出路了。

“要如何將精神領域展示給大家？”梅林小心翼翼的問道：“我并未有相關知識的傳授。”

“你只需要如往常般踏入你的精神領域，旋即放開你的心神即可。”托米尼克說道：“我們自有辦法看見你精神領域的全貌。”

梅林面色凝重，頗為嚴肅的看向眾人：

“但我的精神領域，已經消失了。”

霎時間，整個審判庭忽然安靜了下來。

每個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梅林身上，哪怕是那位羅斯院長的目光都都帶上了一抹沉重。

“這是什么意思？”托米尼克注視著梅林：“你是唯一一例從墮落轉化回人類的案例不假，但既然是人類，精神領域內便一定存在理智。如果你是灰化程度太高也無須用這樣的方式避而不談。”

“這只會讓你永遠得和自由說再見。”

“它的確消失了。”梅林咬了咬牙：“在我兩百四十五天前，從醒來的那一刻，就已然無法察覺到我的理智了。”

“什么？”

阿薩德長老拍案而起：“胡話也得有個極限，沒有理智的存在就是污穢！你莫不是想我們就地將你絞殺？”

“我既然是唯一一例從墮落轉化回人類的例證，那我就應該是第一例存在。”梅林第一次頂了回去，語氣不卑不亢：“沒有人擁有過我的經歷，我就是唯一的例證。”

“阿薩德長老別著急，”托米尼克壓了壓手，目光死死的盯著梅林：“把話說明白。”

梅林的目光一一掃過那些人的臉龐，旋即緩緩說道：

“在我受墮落力量而影響的期間，我的靈魂前往了一個從未聽聞的地方，那里是一處一望無際的平原，就像牧區的草地一般，而在那中間存在著一棵龐大的黃金樹，它偉大的模樣和力量吸引著我，用一種我無法拒絕了力量吸引我擁了上去。”

“而在清醒過后，我便無法在踏入精神領域感受理智的存在了。”

“一派胡言！”阿薩德長老冷哼一聲：“你就是精神領域灰化嚴重，已然走到了崩潰的邊緣，找這種稚童一般的借口搪塞過去。”

“黃金樹？”托米尼克皺了皺眉頭，似乎是在思索回憶什么。

但過了良久，他卻只是搖了搖頭，再度追問起梅林：

“你怎么知道那不是夢境呢？”

“因為，”梅林的目光掃過所有人：“黃金樹賜予了我它千萬分之一的偉力，這份偉力填充滿了我的精神領域。”

“展示出來。”托米尼克語氣第一次帶上了些許嚴肅。

那份漫不經心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其余幾位長老則是隱晦的對視一眼，旋即輕輕的搖了搖頭。

整個瓊斯大陸史，無論是黑暗紀元還是到如今的黃金紀元，從來沒有關于黃金樹的任何記載。不是他們不相信梅林的言論，只是人和理智就必然會共同存在的事實無可辯駁。

所以在他們看來，梅林只是用了一個幼稚的借口，隱瞞自己精神領域灰化過度的事實。

“砰….砰….砰….砰….”

“砰….砰…..”

所有人都在等一個解釋，但卻沒有看見梅林有任何開口的打算。正當許多人已然有些不耐時，卻注意到了審判庭內傳出的響動。

他們的目光朝梅林望去，直指聲音的源頭。

那是心臟的….

心跳聲？

“【黃金心臟】，它便是黃金樹賜予我的偉力。”

“具體有什么作用我仍然無法得知，相信諸位看到了我剛剛的比賽，見證了我在那十秒內爆發的力量，和不屬于我的神速。就目前看來，它能讓我在一瞬間擁有數十倍力量的增幅，數十倍反應速度的提升。”

看著面露驚色的眾人，梅林輕聲道：“它取代了我的理智，將我的靈魂和軀殼徹底的融化為了一體，現在的我再無半點理智，但只要心臟一日不停歇跳動，我便絕不可能停下討伐污穢的腳步。”

這就是他的計劃，

掀開黃金心臟這張底牌，以其做借口取代自己絕對不可展出的精神領域。他就賭對方同樣未曾見過，就賭自己說的話就是唯一的真理！

“有趣。”

托米尼克臉上露出了笑容，手臂輕輕抬起。

下一刻、梅林便被一股巨大的力氣吸附了過去，整個人狼狽的站在了托米尼克的面前。

“別動。”

托米尼克從座椅上站起身，一只手壓在了梅林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則放在了梅林的胸前。

梅林茫然的看著其他人，他不知道這位神官閣下這是要做什么。

他只看到所有人的目光放在他們兩人之間，

除了羅斯，他卻是將目光挪開了。

“噗嗤。”

一陣身體的劇痛到達了梅林的全身上下，

喉頭的腥甜瞬間涌了上來。

梅林不可置信的低下頭，看著自己那顆璀璨的心臟被剝奪出了自己的胸膛，托米尼克染血的手掌溫柔的托舉著心臟，正津津有味的看著這顆跳動的金心，

梅林甚至毫不懷疑，對方這幅頗感興趣的模樣，會在下一刻直接張口咬上去。

但在逐漸脫離了自己的身體后，

自己的心臟漸漸失去了金光，取而代之的是它原本的猩紅和羸弱。

梅林愣楞的低下頭，看著胸腔那風聲呼呼作響的…….

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