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得不到回答,門外的人似乎愈發急促起來,接二連三的按起門鈴。
梅林猶豫片刻,這仔細一琢磨,
現在自己這身體正是虛弱的時刻,加上那對方「偏高」的墮落程度,怎么看自己現在都有點危在旦夕的感覺。
他自持是一個足夠理智謹慎的人,當即轉身將廚房的快刀抽了出來,背在自己的身后。
拉開門,
梅林借著一條縫隙,望著那極少和自己說上話的老鄰居。
此時老人正笑呵呵的提著一個果籃,有些獻媚的在自己眼前抬了抬。
果然….
平時半天憋不出一個屁,現在又怎會好心的來給自己送吃喝?
想來也知道這老頭趁自己不在家,偷偷拆開了自己的信封,知道自己馬上要飛上枝頭變鳳凰,送還回來的時候再來攀下關系。
梅林沒有完全敞開房門,只是隔著一條縫朝外看著。
“剛剛我聞到空氣中的血腥味了,”老人臉上流露出討好,再度提了提籃子:“受傷的話多吃點水果,補充營養會恢復的快一點。”
“順便請你去我家吃吃晚飯,走動走動鄰里關系。”
“這….”
梅林皺了皺眉頭,卻并未有拉開門迎接對方的打算:“好意我心領了,東西還是請您拿回去吧,至于這餐飯,有時間再說吧。”
這倒也不算他如此快速的和對方劃清界限,只是現在自己身子虛弱,也正是關鍵時期,實在不好掉以輕心放松了警惕。哪怕對方的確是一萬個善意,自己也得多提防提防。
同時,他盡可能的避免觸怒對方。
雖然未曾見過所謂的「污穢」,但他并沒有去看的欲望。此時這個老頭就算是討好,但那一絲的妒火卻也絕對存在。
再度被拒絕,老人干笑了一聲,臉上的皺紋糾在了一起:“這不還是想著你后天就走了,以后估計沒機會見了,咱們聚一聚。”
他頓了頓,沙啞著繼續說道:“當初你這搬過來沒工作,可是我幫你問出來的。而且就是這信,我忙前忙后不也送過來了,為的不就是鄰里街坊的這段關系嗎。咱們這吃一餐飯也算是好聚好散了。”
聞言,梅林皺了皺眉頭。
對方這先是感情牌,再是挾恩圖報的,
目的就是為了這一餐飯?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腦海里記憶開始飛快閃回畫面,這具身體的主人倒也的確承了對方恩,只是那工作卻也不是對方給原身找到的,老人只是給梅林做個沒有小偷小摸習慣的證明。
至于那封送來的信,倒更有點無的放矢在里面。
本就是你偷拿走了還回來,這時候又談什么送來?
但梅林表面不顯,只是嘆了口氣,旋即點頭答應下來:“既然如此,那….”
看著少年終于是松了口,老人臉上頓時流露出了喜色,只不過這笑容還沒維持多久便僵住了。
“那便由我來請客,承蒙這大家街里街坊的照顧,我請大家明天都去酒館好好吃一頓,這樣可好?”
雖然看不出老頭子非要喊自己吃飯有什么目的,但梅林身子的虛弱讓他格外的謹慎,如果這餐飯始終無法逃開,那索性就宴請賓客,讓這份人多勢眾來延續安全保障。
“何必那么多人呢,只….”老人面色有些焦急的說道:“只需要我們…..”
“沒事,您等著就好。”梅林笑了笑,旋即直接拉上了門,不給對方繼續說話的機會。
“砰!”
看著合上的大門,老人的臉色有些陰沉不定,
但最終,也只是化作了一聲嘆息。
合上大門,梅林卻并未踏回屋內,而是依靠在門背上聆聽著外頭的動作,在聽到了對方那一聲細微的嘆息后,他本能的皺起了眉頭。
對方剛剛能準確無誤的說出自己“后天”的離開,便已經證明了這信就是對方拆開的。眼下非得求著他來這一場只有他們彼此的聚會,到底是想做什么?
梅林低頭看著手中廚房的餐刀,
宴請諸多來客,便意味著局勢的混亂,這既是麻煩之處卻將會是他的保護傘,
無論如何,在場面混亂后,
對方都不可能達到他不為人知的目的了。
梅林瞇了瞇眼睛,現在他一人之力終究太過微薄,若是真爆發爭執也一定占弱勢。
放下手中的餐刀,梅林拿起那封黑色的信件。
在剛剛拼命搜索腦內記憶時,卻也發現了破局一點。
這牛鬼蛇神倍出的南城,
有且只有一種人,對于他萬神學院學員預備役的身份來講,是絕對能保證他安全的。
“…….”
“……”
“舉杯!”
“為什么吃席啊?”
“誰知道呢,聽說是八區有個家伙要去北城了?”
“喲!這么厲害呢,是賭場掙錢了筆大的么?”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有人將目光隱晦的看向諸多宴席里,最為特殊的其中一桌,那里滿是白色制服的男人,統一的制式看起來和南城混亂的氣息格格不入。
而那位宴請他們數十人的少年,正拿著酒杯在那群人中間談笑風生。
看到這一幕,這人搖了搖頭,有些遲疑的回答道:“但估計不是。畢竟光有錢,可請不來咱們這塊南八區的…..”
“【執政官】”
梅林在諸多執法隊員中露出了無奈的神色,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不好意思地說道:“我這里受傷了,近些天就不飲酒了。”
他的目光掃過眼前一眾執法員,嘴角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這些衣著光鮮亮麗的男人,就是他靠著學員身份請來的大人物,
原身記憶里能接觸到的最高人物,整個八區的執法廳里最高級的存在!
管你陰謀陽謀,在這群人面前,統統都不好使!
“沒勁啊!”
一肩頭帶勛章的大肚男人不滿的拍了拍梅林的肩膀,不過隨即又釋然的笑了笑:“不過咱們可不敢灌你這萬神學院的酒,保不準以后你就把我們拿捏死了呢!”
“這怎么會。”
梅林尷尬的笑了笑,和這群人打了個哈哈,眼神卻放在了旁邊那一桌上。
比起其身旁一眾胡吃海塞的家伙,那老鄰居一口未曾進食的模樣格外顯眼。
他的眼神總是似有似無的落到了自己身上,卻又是似乎礙于這群執法官,不敢上前與自己搭話,一副欲言又止吸引自己過去的模樣。
梅林則直接將其無視。
這正是他掏空家底也要舉辦大宴的目的,混淆視聽保自己周全,只要混過今夜,他將不再與這群人有任何瓜葛。
這里所有人的算計,對自己也不再有任何影響。
“……”
酒過三巡,
“梅林?”
身著白色制服的執政官滿臉通紅,打了個滿是酒氣的飽嗝,旋即在旁人的攙扶下晃晃悠悠的伸手勾住梅林的肩膀,醉醺醺地說道:“你可真是個奇跡,這南城里出個萬神學院的,可不就是老鼠洞里出了個金鳳凰么?”
“您過獎了。”梅林笑著攙扶住對方。
“什么時候走?要不要咱們送你?”執政官大力拍著梅林的肩膀:“咱們南城八區執法隊生來就前邊那群王八蛋低一頭,如果能送你入學,在那群家伙面前耀武揚威一番,也算是值了。”
“明天一早就有馬車了。”梅林訕笑一聲:“不勞煩您了。”
“學院的?”
“不,我自己訂的。”梅林解釋道。
“去他媽的,你明天就坐穩了咱們執法隊的馬車!”這胖胖的執政官哈哈大笑,旋即再度拍了拍梅林的肩膀:“行不行,小家伙?”
“這….”梅林猶豫片刻,旋即露出了笑容:“當然可以!”
如果有執法隊的馬車護送,不僅意味著自己的安全得到了保障,更意味著自己不至于在入學當天,就上演一出被其他王公貴族們鄙夷的場面。
“好小子,現在送你回家!”執政官樂呵呵的大喝了一口酒,腳步再次趔趄一陣。
“是我送您才對吧。”梅林連忙扶住了對方。
而在不遠處,看著幾人晃晃悠悠上馬車離去,
站在街角黑暗下的老人,此時滿臉的陰沉。
他早早的在宴席外恭候梅林多時,卻沒想到在這里看到了他和那幾個白色制服的男人的摩肩接踵。
剛剛他已經將梅林和執政官的對話盡收耳底,
現在他非常清楚,明日一早,梅林便將離開南城。
他也將再無機會接觸到對方。
老人眼底一片漆黑,他邁開回家的步子,本就年邁的腿腳今晚走的格外的慢。回家的途中耳畔更是不斷回響著他們的對話,這以致于整個回家的路途他甚至都未曾注意到路上的坑坑洼洼,接連摔了兩次發出悶哼。
一股莫名的情緒在他的心頭暈開,直到他走到了自己家的門口。
借著月光,老人抬頭看著梅林的宅邸,此時此刻他的眼底漆黑如墨。
今晚是他最后的機會,
他的畏懼、他的擔憂、他的惶恐、他的忌憚在這一刻全部被一股瘋狂的欲望所吞噬。
老子在這南城,在這骯臟的臭水溝里待了七十年!
你憑什么!憑什么能跳出泥潭!
老人的嘴角咧開,露出了一個夸張的笑容。
他眼神里被那股深深的貪婪和嫉恨所占據,他本能的低聲念叨著:“如果殺了你…..再拿著你的信…..是不是就能讓我的孫子取代你?”
“我就能和我的孫子…一塊去北城?”
“當然!”
老人臉上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他自問自答著:“當然可以取代了。”
“那封信,本該就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