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待二人回到劍莊時,已是十日后。雖然他們的進程不慢,但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刻意避開了一些路。到了河州,更是馬不停蹄,深怕在最后關頭,有人饑不擇食,豁出性命做最后一搏來搶劍。不過好在,進入河州地界,竟然安靜得出奇。
應子風送玉風到了她的住處,讓她好好休息。剛一出來,就遇到了進到院子里的冉欣主仆。
“子風你回來了!”冉欣面帶微笑地走來,身后的半夏嘴角含笑,似乎有什么開心的事。
“子風少爺辛苦了,這剛剛回來,還沒休息好估計又要出門啦!”半夏的聲音感覺都在笑。
應子風卻有些糊涂:“出門?去哪里?”
他這一問,就見冉欣嬌羞地半掩面,而半夏在一旁甚是著急。
“就是承義少爺要去冉家提親啦!”
“什么?!怎么一下子這么著急??”
“您說什么呢!我們小姐和承義少爺青梅竹馬,反正是遲早的事。再說了,承義少爺都二十有二了,要是別人啊,早當爹啦!現在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不等半夏吧啦吧啦完,應子風匆匆出了院子,直奔林承義的住處。
書房里,案臺上鋪著紅紙,林承義正仔仔細細地寫著。應子風一看,連請柬都已經要著手準備了?
“承義,你,真的要成親啦?”
“啊?”林承義一抬頭,看到應子風,激動地跑上去,朝著胸口來了一拳:“臭小子,你總算回了!”
“我再不回,哪趕得上這一件大喜事!”
“你累了吧?要不先去休息休息……”
“你別左顧言他!你怎么忽然決定要成親了!”
林承義轉身回到了案前,繼續拿起筆,剛要下筆,卻被應子風擋下了。他抬頭,對上好兄弟的眼,嘆了口氣。
“遲早的事!”
“那你干嘛嘆氣!”
林承義搖搖頭,他也說不出來。冉欣相伴他多年,他們有過美好的光景,也是世人艷羨的佳侶。可是,每每提及成親一事,他的心口就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不是排斥,卻也沒有雀躍。他深知自己這種想法不妥,說出口定然會傷害冉欣,所以這事兒似乎也便成了既定的事實。
三年前,傳來冉家當家冉慶突然身故,冉欣要守孝三年,這事兒也便拖著了。這期間,無人再提及此事,林承義倒像松了口氣。如今,三年孝期已過,那么婚事就不言而喻。
“可你之前還跟我說,會再等三年,如果對方不出現,你才放棄……”
“可是冉欣等不起!”林承義打斷他,“一直以來,我只考慮了自己,三年后,冉欣可就二十有二了。冉家是個大戶人家,她若一直待字閨中都會被人笑話,何況世人皆知我倆成雙成對,我再沒有表示,她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這番話似乎把應子風說服了,韶華易逝,一個女子把自己最美好的時光都傾注在了一個人的身上,若一切成空,那多可悲。何況,此事還關系著她的名節。可是,玉風的事他遲早都會知曉,若木已成舟,傷害不是更大?
現在想來,當初要是不去追玉風就好了。要是不去追她,那就不會知曉手鐲的事,不知道手鐲的事,也便不用像現在這么糾結。
“你怎么了?”
“沒事!”
“你看上去比我還糾結!”
應子風白了他一眼,你要知道我心里的苦就明白我為什么糾結!“你在寫請柬?”
“什么請柬!對了!你回來了,這事兒托你了,你字寫得比我好看!”說著,林承義把毛筆遞給了應子風。
應子風一看,原來是對聯。
“現在就寫對聯,是不是太早了!”
“早什么!都要冬月了,那么多門院要貼對聯,不得早點準備嗎!”
應子風不理他,把筆放了下來,什么時候也沒見過他對貼對聯上過心,這回還沒入冬月就火急火燎地寫對聯,太不合常理了!擺明是在逃避!
“什么時候提親?”
“那個……我還沒跟爹說呢……”看了看應子風瞪大的雙眼,林承義解釋道,“不敢!也不知道怎么開口。”
“怕他不同意?”
林承義點點頭:“你知道的,他讓我們去惠州是為了找人,而不是找劍!我回來跟他匯報完,他就沒出過房門。”
“那干嘛急在這個時候決定成親?難道,還發生什么事了?”
林承義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你們不會?”
“意外!真的是意外!我們回來的路上,一直好好的。可那天不知道怎么的,我才喝幾杯就……然后……”
應子風又翻了個白眼,要知道林承義剛剛那一段深情表述差點讓人以為是他良心發現,決定做個負責任的男人,結果是有不得已的緣由叫他必須承擔!
“如果是這樣,你必須承擔!也必須忘了曾經的約定!”
“你是說,我那從未露面的未婚妻?”
“不僅如此!你也不能對玉風有什么心思!”
林承義看著應子風忽然一笑,這小子竟然動心了!
“子風,玉兒知道這事嗎?”
“嗯!”
“那她什么反應?”
“沒反應。”
回答得還真干脆,一點念想都不留。“放心!從此,世上再無夢公子!”
應子風剛從林承義的院子里出來,就遇到了來找他的林清。林清笑著上前,噓寒問暖。應子風拿出帶回的手禮,林清愛不釋手。夸他比親哥好,他親哥可是空手而歸的!
他們南下的時候氣候還好,這趟回來,山上的溫度降了許多,就顯得身上的衣物有些單薄。昨日新做的冬衣到了一批,林清自然幫他取了,放在了他房內。
說到這兒,應子風忽然想到,玉風來時就兩身衣物,且都是薄的。他想同林清要幾套,但轉念一想,就算林清肯,玉風也不見得接受。于是,便把話放回了肚子,趕緊往自己院里走。
到了房中,打開柜子,果然里面多了兩套新衣。他把衣服拿出來,林清見著,叫他穿上試試,不合適的話得早點改好。
應子風聽后,覺得有道理。于是又多拿了件披風,匆匆出了門。林清不解,趕緊跟上。
他們一路到了東廂院,林清越發納悶,直到他敲響了玉風的房門,忽然覺得一怔。
房門緩緩被打開,一身男裝的玉風出現在他們眼前。林清傻了眼,這身衣服是子風哥哥的。其實,這一路為了免去麻煩,玉風一直男裝示人,這剛到莊內,還未來得及換洗。
應子風把手中的衣物遞了過去:“這里有兩身新的冬衣,你試試,回頭讓裁縫師傅改一改尺寸,再給你做幾身女裝。”
“你的?”
“新的,昨日送來的,我還未穿過。”
玉風正打算去接,卻見一只手壓了下來,抬眼看,正是林清。
“子風哥哥,這是你的衣服!”
“我去年的衣服還可以穿,山上冷,她沒有衣物!”
“不、不行!你們怎么可以同穿一件衣服,這,你們應該避嫌!”林清覺得自己有些緊張,這感覺像自己做了壞事。
“我不介意!”玉風將衣服抽了過來,淡淡地回聲。
“你……”林清不知所措地看看她,又看看應子風,最后垂下了眼,“我,回去了!”
林清離開了,留下落寞的背影,應子風站在原地,有些心疼,畢竟這是他疼愛了多年的妹妹。可是,他既然無意就不能讓林清越陷越深,眼睜睜看著她受傷。
“你是想證明在你心中,我比她重要?”玉風看著他,晃了晃手中的衣服,“你有很多機會送衣服過來,卻偏偏帶著她!你想讓我相信,然后告訴你我的身份!”
應子風瞪大了眼,冤枉啊,他只是想借此機會拒絕林清罷了!可不等他解釋,管家何忠匆匆過來找他。看著玉風冷冷的眼神,應子風無奈地笑了一聲。
內堂,應子風重復了惠州發生的事,林仁山眼里沒有過多的波瀾,應該是經過這幾日,早已接受事實。
“找你來,不僅是為此事。”
“還有什么事?”應子風心想,莫不是關于林承義的婚事?
“何忠,你來說!”
“是!”何忠恭敬地回道,“近幾日,各地都出現了騷亂。”
“騷亂?”
“沒錯!不知為何,各地都傳言寶劍再現!先是從惠州傳出,有一男一女持寶劍不費吹灰之力斬人一手臂,后有海上大敗各路高手,一劍斬絕數人。隨后傳言一直北上,禹州、通州、常州……說他們在各地斬殺江湖豪杰,肆無忌憚,全是憑著手中的寶劍。如今,為了奪得寶劍,不管是江湖人,還是官家,或者百姓個個都虎視眈眈,早就殺紅了眼,當地百姓草木皆兵,民不聊生。”
應子風越聽眉頭皺得越緊,惠州和海上的事,毫無疑問,的確發生了,他和林承義親眼見證。但是,玉風手中的劍充其量算一把好劍,與寶劍相比,相差甚遠。再說這些地方,不正是他們回來的路線嗎?經過這些地方,他們一直保持低調,并未惹事,怎么如今聽來,都出騷亂了?難道說,有人一直知道他們的行蹤,還故意散播著消息?
“子風少爺,您這一路回來,可遇到此二人了?”
管家這一問,應子風反而猶豫了,他們沒惹事,但事實在各地都出現了騷亂,也就是說,除了最初的兩起事外,確實有人在各地作亂。他們借由惠州之事,迅速在各地滋事,引起騷亂。可這又是為了什么呢?為了那萬兩黃金?若是如此,不是更應該低調行事,安全將寶劍送至劍莊才對。
“子風少爺?”
“我們一路回來,并未覺察到騷亂,更別說遇到滋事之人。而且惠州之事,我和承義在場,事情并非傳言那般。斬斷他人手臂的是武功高強之人,手中的劍是把好劍,但絕非是銷聲匿跡的寶劍。”
“你是說有人借機制造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