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貼臉開大之下，幾乎沒有什么怪物能夠阻擋陳懷宣二人的腳步。

但奇怪的是，之后的幾節車廂里竟然都是空蕩蕩的。

沒有怪物，沒有尸體，更沒有活生生的人。

克里斯汀的身影也沒有出現。

陳懷宣甚至都沒有發現任何打斗的痕跡，但遺留的行李與大量丟棄的衣物依舊證明著，這里曾經有不少人類存在過。

“有些古怪。”

威廉·牛頓皺了皺眉:“我總覺的要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發生？”

陳懷宣撇了他一眼。

這還用你說？

二人一路交替前行，幾分鐘后，他們終于來到了最后一節車廂。

這應該是連接車頭的存在。

但眼下，映入眼簾的場景讓二人忍不住有些驚駭。

車頭被開了天窗，隱約能透過一縷光芒窺視到，一座不小的“山巒”抵住了列車的去路，那是一座大量白花花的尸體被碼成了一層又一層，堆積而成的高高尸山。

大量的血紅色紋絡在尸山上不斷流動，從尸體的血管進進出出，間接組成了一片璀璨的六星光芒陣，一種極度妖異的氣息在不斷的蔓延著。

就連漫天的黑色霧氣都被這種光幕與氣息隔絕在了尸山和車頭之外。

按照某些古西方神秘學來看這就是傳聞的“神圣空間”，即“私密的結界”。

二人震驚的走了過來，當來到車頭的盡頭時，它們也看到了尸山血海的上方屹立的一道身影。

“你們來了。”

那人看不清輪廓，因為它全身都彌漫著血紅色的光芒。

它的身影略顯高大，因為大量穿梭于尸體血管內的紅色光線與它相連，無形進行了某種視覺的放大。

“它說的是一種古老的語言，我只是涉及了皮毛，但卻意外的聽得懂。”威廉·牛頓有些驚訝。

陳懷宣毫不意外。

“是作用在我們靈魂上的交流方式。”

陳懷宣抬起頭，看著尸山盯上那個模糊的輪廓。

他注意到，對方手里攥著一柄長槍。

槍身有點像成年人的脛骨，而且，是多根骨頭拼合在一起的。

槍頭與槍身的連接處有一個詭異的鬼臉骷髏頭，就像某種惡作劇的面具一樣，眼下，大量的權能之力正從那鬼臉骷髏頭的眼眶中不斷流露而出。

陳懷宣只是看了一眼就猜到了些什么。

因為那脛骨長槍，還有淡金色的鬼臉骷髏頭，竟然與那截薩滿王的指骨一模一樣，竟都是金黃色的材質。

陳懷宣忍不住皺了皺眉:“我應該怎么稱呼你？卡察列日涅夫？”

“我也不知道。”

尸山上輪廓不僅擁有神志，甚至還能與人進行平靜的交流，顯然還不算是徹底喪失自我。

但它語氣流露出了一種寂寥之態。

“我現在算什么？”

“一個失敗者。”

“其實，在伊斯霍特納亞山內，我并非一無所獲，我得到了這柄槍，腦子里也突然冒出了一股陌生的記憶，那是一位被竊取了神國的存在，祂無法回到祂的神國，因此只能求助于我。”

用時一個月的挖掘之下，以及火山的持續噴發，大量熔巖夾雜了一些東西噴發了出來，雖然卡察列日涅夫找到了幾截枯骨，但因為沒有尋到氣象珠，導致他成為了這次行動損失的主要負責人。

心生怨氣下，接受審查的卡察列日涅夫最終叛出了凜冬將至。

當然，這個過程未必不會出現其它層次的引誘與干擾。

畢竟，他與陰影暴君，還有克里斯汀，可能分別獲得了那些枯骨的一部分，這也解釋了他們為什么出現在同一列車上。

被枯骨所干擾了。

不過。

“求助你？”

陳懷宣突然笑了:“什么時候，神也需要求人了。”

雖然祂們軟飯硬吃，其實一直都需要人類的供奉茍延殘喘。

“年輕人。”

尸山上的輪廓將目光忘了過來，一股龐大的壓力漸漸籠罩了陳懷宣。

“我突然在你的身上感應到了祂的身體。”

陳懷宣也并不奇怪。

“你說的是這個？”

他拿出了一張羊皮卷，里面包裹的，正是從陰影暴君手里得到的，被稱呼為薩滿王的一截指骨。

“沒錯，將它交給我，待我助祂返回神國，我將求祂賜予你永生。”

陳懷宣:“……”

這特么和詐騙有什么區別？

他深吸了口氣。

“你有沒有想過，當你出現在這里之后，你這輩子就再也無法幫祂返回神國了，當然，或許祂自己也從來都沒有再想過。”

“你什么意思？”

卡察列日涅夫似乎有些憤怒。

“祂被另一個祂竊取了所謂的神國，并且靈性只能附身在枯骨之上茍延殘喘，一個失敗者，還是一位失敗的神，祂憑什么能打敗曾經驅趕過祂的存在？”陳懷宣抬起頭:“祂不過是想換個環境，換一個可以繼續生存的理想國而已。”

“放肆！”

卡察列日涅夫用力的杵了一下長槍，血紅色的權能之力洶涌，恐怖的力量逼得整輛列車咔咔作響。

“你在瀆神！”

或許因為憤怒，卡察列日涅夫全身都布滿了某種詭異的紋絡，就像從血管里爆出來了一樣。

“瀆神？你看看你腳下？”陳懷宣強頂住這種壓力，他咬牙說道:“祂分明是在利用血祭制造災難，從而在另一個類似的理想國的里世界里重新復活而已。”

“住嘴！”

卡察列日涅夫揮舞著長槍，恐怖的力量呼嘯而來，陳懷宣不得不動用權能屏障撐起巨大的光罩。

“小心，不要讓他毀掉這輛火車！”

威廉·牛頓也顧不上煙斗了，當即站在了前面，并且隨手勾畫了一片虛擬的連接線。

那是某種力的體現。

陳懷宣的權能屏障與威廉·牛頓的連接線連在了一起，才堪堪擋住了這次攻擊，二人的眼中都忍不住漏出了驚訝之色。

這人竟然這么強？

“這不是他的力量，而且，這里是一個類似于理想國外圍的地方，他不敢隨意消耗自身權能。”陳懷宣隨口解釋道。

畢竟，那位茍延殘喘的古老掌控者，很有可能是被楚科奇的那位神靈趁機驅趕并占據了理想國，也就是冰雪世界的那處宮殿，沒有了理想國的滋養，再古老的存在都得飲恨黃泉，眼下對方只能再想辦法去尋一個新的理想國，從而完成某種寄生罷了。

這都是相當成熟的操作。

什么蒼蠅君主別西卜，什么死亡天使薩麥爾，就算是那位楚科奇的古老神靈，都是什么來路它們自己大概都快忘記了，不過都是一群鳩占鵲巢的小偷而已。

這些家伙唯一的目的就是活下去，繼續茍延殘喘的活下去。

為此，哪怕套上上帝的皮也毫不在意。

因此，陳懷宣相信，卡察列日涅夫背后的那個東西，不會在這種情況下繼續消耗過多的權能，畢竟，這片“里世界”的存在也不好惹。

因為世界所誕生的某種物質數量就那么多，又怎么可能分潤給一個陌生的存在？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卡察列日涅夫背后的那個東西，勢必要和某些家伙經過一番龍爭虎斗。

果然，哪怕是極度憤怒中，但被干擾了神志的卡察列日涅夫，依然不得不顫抖的伸出了一只枯手。

“將東西給我？”

“你要這個？”陳懷宣瞇了瞇眼睛:“好啊，拿那個同樣獲得了枯骨部件的女人來換。”

“原來你們是一伙兒的！”

果然，克里斯汀竟然也跑到了那座火山附近，而且還得到了一截枯骨。

是火山噴發出來，湊巧被她撿來的？

可這種事情只能事后再想辦法問了，因為此時的卡察列日涅夫憤怒的已經有些壓制不住了，但他顯然無法自主的決定某些事情的發展，比如對于當前陳懷宣提出的條件做出抉擇。

“好，給你！”

不知道是不是與誰溝通了一番，深深的吸了口氣后，卡察列日涅夫伸出了一只枯手，然后腳下的肉山漸漸自動的散開，漣漪的血肉中漸漸冒出了一個被掩埋的家伙。

是克里斯汀。

但這家伙大概只剩下半口氣了。

全身上下都是污穢的碎肉。

二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隨手拽著像死狗一樣昏迷不醒的克里斯汀，陳懷宣突然笑著說道:“其實，我還有一個禮物打算送給你？”

“嗯？”

卡察列日涅夫的視野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