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諾溜達了一圈,極目遠眺一番發(fā)現(xiàn)沒什么可疑的蹤跡后就驅(qū)使天虹回了駝隊。
伴著日頭高升,西域也變成了一個大火爐。
先前的時日里,陳諾為了多獵殺些獵物,這個點都是在迪克湖和天山中間一帶晃蕩,因而此刻這般蒸爐一樣的景象他還是第一次見,也第一次有了自己正身處西域的實感。
大風(fēng)天,黃沙漫天,熾熱的高溫裹挾著風(fēng)沙,讓整個駝隊除了陳諾外的所有人都捏了吧唧的沒了精神,以至于雖然已經(jīng)到了飯點卻無人有心思吃些吃食,最多也就是渴極了喝上兩口水。
這會兒方七娘也已經(jīng)把自己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除了那雙英氣四溢的眸子整張臉上再無半分地方裸露在外。
她騎著匹棗紅色的健馬湊到陳諾近處,天虹和她坐騎的高度差加上她和陳諾的高度差讓能夠她被陳諾龐大身軀的陰影擋的嚴(yán)嚴(yán)實實,連帶著吹拂到她身上的風(fēng)沙也一下子少了好些。
見狀陳諾忍不住笑了笑,方七娘也嗡嗡昂著腦袋的說道:“這般真是沾了陳兄的光了,還望陳兄莫怪”
“無妨無妨,這風(fēng)沙于我而言和微風(fēng)細(xì)雨無甚區(qū)別,你盡管在此呆著便是”
說著陳諾眉頭突然就是一皺,多個瞳孔瞬間在他眼白和眼珠的空隙間層層疊疊了起來,頃刻間陳諾的目光就透過層層風(fēng)沙,看到有好些騎兵在往他們所在的方向趕來,以他回來時看到的樹木為參照,這隊騎兵距離他們應(yīng)該只有一公里左右了!
再度看了看,發(fā)現(xiàn)這些騎兵確實在往他們的方向來后,陳諾趕忙一手摁在方七娘肩上沉聲道::“七姑娘,我瞧見約莫兩里之外有近百騎兵正朝我們所在的方向趕來,其勢洶洶,怕是來者不善啊”
陳諾厚重的聲音透過風(fēng)沙落到方七娘的耳中后,她瞬間面色大變,不假思索的從胸口衣襟的褶皺里掏出一個哨子模樣的東西,放在口中用力一吹。
下一瞬,尖銳至極的哨鳴聲劃破風(fēng)沙,傳入了駝隊每一個人的耳中,整個駝隊在短暫的停頓后瞬間又快速動了起來,各種各樣沉重的物資被整包甩在地上,堆成一條條類似堤壩的防線,把相對貴重的貨物和馱獸們都擋在其中。
當(dāng)這些準(zhǔn)備工作都做好了,陣陣的馬蹄聲也透過風(fēng)沙傳到了眾人耳中。
見狀陳諾便欲上前,他覺得需要他大開殺戒的時候到了。
然而方七娘卻趕忙上前拉住了陳諾,湊到他邊上大聲道:
“陳兄莫急,先讓劉伯去問問這是哪里的山頭,若是兌的過就給些金銀了事了”
聽方七娘如此說陳諾一下也反應(yīng)了過來——
他們這一路上遇到的匪徒怕是要有數(shù)十上百波,若是波波都搏殺那別說他們這幾十號人,就是幾百號人估計也是不夠用的,而且貨物金貴人命也不便宜,沒必要一上來就打打殺殺,若是他猜的不錯,想必絕大多數(shù)的時候他們遇到的情況都是給些金銀了事。
然而就在陳諾這般想時,騎馬上前的劉伯只是嘴唇動了動,口中的話還未透過層層風(fēng)沙傳入他們耳中,他們就瞧見劉伯被領(lǐng)頭的匪徒一刀梟首!
劉伯那顆額上有好些皺紋的腦袋就這么頂著噴泉似的熱血,咕嘟咕嘟的滾到了地上,飛快的粘上了好些的黃沙。
瞬間,陳諾感覺空氣安靜了下來,耳朵里嗡鳴不斷。
他下意識的把目光投向方七娘的眸子,發(fā)現(xiàn)她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的眼眸變得很陌生,一些他一時間看不懂的光澤在其中閃爍。
劉伯陳諾是有印象的,他是陳諾第一次接觸的大唐人。
陳諾本以為他們會一路安然回到長安,然后劉伯就像個他想象中的管家一樣,幫他置辦物件,給他講些長安生活的門道,如若相處的好了他說不定還會看在方七娘的份上也給他份生命精華,讓他活出第二世,多陪陪他們。
然而,劉伯就這么死了。
像是跟路邊的雜草被人蟄了一下,一眨眼他的腦袋就掉到了沙地上。
穿越到現(xiàn)在陳諾接觸過很多也親手制造過很多的死亡,有動物的也有人的。
從前的他從來不害怕死亡,他甚至因為死亡而感到安逸。
但此刻陳諾卻感覺自己突然好害怕死亡,他突然覺得死亡這個詞匯,這種意象都瞬間變得好沉重,沉重的讓他不愿去想一切和它有關(guān)的事情。
沒來由的,陳諾腦子里閃過這樣的一幕——
方七娘那美艷而又英氣四溢的俏臉上遍布著血痕,口中囁喏著說著什么,對著他笑靨如花,然后下一瞬她姣好曼妙的軀體也變得千瘡百孔。
“砰...”
陳諾感覺有什么東西在自己腦海里爆開了。
蜷縮在他意識角落里好些時候的漆黑的意志瞬間就爬滿了他的腦海,眨眼間,一切慌亂的情緒都被陳諾漆黑的意志吞噬的一干二凈,與此同時他的眼眸也變得冰冷的好似能凍住空氣。
摁了摁方七娘的肩膀,陳諾湊到她耳邊沉聲道:“你在此處好生呆著,莫要沖動”
說罷,陳諾和天虹就化作一道飛矢,猛地扎進了前方的騎兵堆。
在陳諾沖向他們的時候,這些劫道的馬匪也準(zhǔn)備動手了,怪叫著沖向了駝隊。
在此刻這般混亂的場景下,漫天的黃沙讓陳諾和天虹也變得似乎平凡了起來,孤身沖上來的他似乎也就個子大了點速度快了點,除此以外沒什么特別的...
這樣的想法出現(xiàn)在一個站位靠前的馬匪心中不過一瞬,他的身心就瞬間被恐懼占滿了——
沖到他近處的天虹突然人立而起,近噸重的天虹好似瞬間就化作了一頭遠古巨獸,龐大的軀體占據(jù)了馬匪的全部視野!
不過,他的恐懼來得快去得也快,在他感到恐懼的瞬間,陳諾的大手也抓住了他的腦袋。
下一瞬,他滿是恐懼的意識就隨著他的脊骨一同被陳諾從他的軀殼內(nèi)抽了出來。
盛怒之下的陳諾手里猛的一用力,這大好頭顱便被他生生捏爆了開來!
甩開手上污穢,陳諾嫌天虹礙事就直接一躍而下,在騎兵堆里左沖右突,也不管落到身上的刀劍,護住脖頸頭顱要害后就是憑著一身蠻力,抓住一個馬匪便連頭帶脊骨的抓出來一根人柱,殺了一圈后再和同樣突了一圈的天虹碰頭,一躍至天虹背上。
然而很快陳諾就發(fā)現(xiàn)自己這般是不行的,由于手上沒有趁手的兵刃,騎在天虹上他根本施展不開,下馬又速度慢了些,雖然左右突圍的很利索,但馬匪們根本不和他硬碰硬,哪怕他趕上一人就能殺死一人,一時間他也殺不了多少,反倒是這些個馬匪,這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jīng)砍殺了七八個護衛(wèi),將駝隊團團圍住。
見狀陳諾也不敢多做停留,一手抓著一馬匪將其從馬上抓下來,掄圓了就往邊上的人和馬身上甩,如此七八下后陳諾手上這人就成了一攤爛肉。
很快陳諾就騎著天虹突圍了出來,將手上那不成人形的東西往后一甩陳諾趕忙觀察起外圈的形勢。
看了幾眼后陳諾忍不住長出一口氣,駝隊雖然損傷不小但靠著事先做好的防護,一時半會還未被沖亂,方七娘此刻也好端端的騎著馬被護在中間,揮舞著他捏的那把劍大聲指揮著。
見狀陳諾趕忙沖了過去,當(dāng)他不想著殺敵只想著沖擊的時候,陳諾和天虹的沖擊力根本不是這些馬匪能夠抵擋的,他就像是推土機一般將一路上擋著的人馬都撞得稀爛,在他們強大的沖擊力和陳諾的巨力下攔路擋道的馬匪那是擦著就傷,撞上就死。
沖到駝隊近處,陳諾和方七娘遙遙的對望上一眼后就在原地站定了,方七娘也心領(lǐng)神會的指揮駝隊護衛(wèi)們朝著陳諾所在的方位收縮防御。
很快,整個駝隊就化作一個口袋陣,留下陳諾一人獨守空缺。
得益于需要防守的空間大大縮減,駝隊護衛(wèi)們的防御能力一下就上升了好幾個臺階,頂著盾舉著刀的他們幾乎把自己身前的空間全部都擋住了。
那些個原本在駝隊護衛(wèi)中肆意打殺的馬匪們見狀便只能對著陳諾所在的方位發(fā)起沖擊,于是陳諾所面對的形勢一下就發(fā)生了逆轉(zhuǎn)——
先前是他追著馬匪殺,現(xiàn)在卻是他們朝著他發(fā)起沖擊。
以逸待勞之下的陳諾就如同海中礁石一般,任憑人潮馬浪如何沖擊都屹立不倒,而朝他發(fā)起沖擊的馬匪卻是動輒缺胳膊少腿,被陳諾抓實了還會被他直接一把抽出脊骨。
此刻沒了黃沙的遮掩,大量的馬匪都瞧見了陳諾那無比酷烈的手段。
陳諾只是撕扯下了幾個頭顱,馬匪們便在領(lǐng)頭的一句嚎叫聲中四散潰敗了開來...
眼見著馬匪已經(jīng)跑的沒影了,駝隊眾人又堅守了近一刻鐘后才一個個像是沒了骨頭似的松了下來。
隨后眾人沒有時間沉浸在傷痛中,草草的收斂了一下死去之人的尸骨后就繼續(xù)馬不停蹄的朝著龜茲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