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瑋灃有些無語。
“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你膽子可真大。”
“謝謝夸獎。”
明旭裂開嘴,剛想笑一笑,但自己的傷口一痛,那種被啃食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強烈到這股疼痛開始蔓延到胃部。
她面色慘白,捂著傷口倒吸口氣。
“你受傷了?”
“嗯。”
明旭掀開衣服,眾人只看見裂開的傷口處,有什么東西在蠕動,像是鮮活的生命,恍惚間似乎還聽到了老鼠的吱吱聲。
啃食的痛感越來越強烈。
明旭疲倦的閉上眼,抬眼間看見眾人僵硬在原地,花青豫更是握緊槍支,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對著她射擊。
她抿唇間將腰腹位置蓋上:“我還沒死呢,慌什么?”
虞芩蕓欲言又止。
“行了。”
明旭長舒了口氣,雖然那股不斷被啃食的痛感還在逐步蔓延,但是她的情緒還算穩(wěn)定,大概是忍的時間長了,她對痛苦的閾值反而升高不少。
她對眾人說:“把你們知道的信息告訴我,我想確定一下。”
“你知道核心在哪兒了嗎?”
“我不確定。”
明旭回花青豫:“但是已經(jīng)有猜測了。”
聞言,花青豫也將自己從上面得到的信息告訴明旭。
“五聯(lián)幫的人接了一個訂單,說是要找八歲孩子的心臟,因為雇主的孩子心臟不好需要更換,恰好他們遇到阿云,確定年紀合適后就拿了他的頭發(fā)匹配。”
“匹配成功了,所以他們要帶走阿云?”
明旭笑了笑:“那他們的雇主叫什么?”
花青豫等人搖了搖頭。
“不知道。”
“不知道啊……”
明旭嘖了一聲,她靠在冷硬的墻壁之上,余光看向下水道井口上投射下來的昏暗光線。
那是一束光芒。
她感受到了寒意,潮濕的污水潺潺流動的聲音,寂靜下水道中花青豫等人呼吸的聲音,還聽到隱約間似乎有什么東西攀爬時發(fā)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明旭望著那一束光,突然間有些恍惚。
如果阿云看見這束光,他會是什么想法?
明旭試圖以他的角度想,可無論她怎么轉(zhuǎn)換思維,卻始終無法清楚男孩的想法。
期盼?
可現(xiàn)實的殘酷摧毀了他的期盼與希望。
當他撿起地上石頭試圖反抗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陷入了絕望。
人們攻擊落在身上的疼痛讓他精神恍惚,她曾看見他狼狽地求饒,可是不停的辱罵和憤怒傾瀉在他的身上,他們把他當成牲畜一樣,最后拖拽著走向不遠處停靠的車輛。
明旭閉上眼,試圖再次進入共振狀態(tài)。
然后她成功了。
她嗅到了難聞的汽油,聽到了車輛啟動的聲音,還感受到了狹小的空間,以及自己傷口滴答滴答落在車廂之中的聲音。
他睜開了眼。
求生的本能讓他顫抖著掙扎,他被束縛在后備車廂內(nèi),狹小的空間里彌漫著腐朽陳舊的機油味道。
大概是覺得他不會再逃,大人們對他的捆綁沒有想象中的緊,他擺脫了繩索的束縛,撕開了自己嘴上的封口膠,摸索間找到了車廂內(nèi)的鐵絲。
他撬動了車廂,從狹小的縫隙中跳了下去,可車輛的速度讓他在地上滾了一圈又一圈,幾乎痛得失去意識。
可幸運的是,他所在車輛的后面沒有新的車子。
他逃脫了。
可停留在原地是危險的,他爬了起來,踉蹌的摸索著,然后在一條狹小的巷子中踩空。
“咚。”
沉悶的聲音響起,阿云的腦袋嗡嗡作響,他失去了意識,等再次清醒的時候,他看見了攀爬在自己身邊的幾只老鼠。
它們在啃食他的皮膚,在撕咬他的傷口,然后在他耳邊發(fā)出了吱吱的聲音。
“吱吱。”
它們注視著阿云,一雙雙漆黑的眼睛里倒映出了阿云的模樣。
從腰部開始,血肉逐漸被啃食出了一個凹陷男孩還活著。
他麻木不仁的躺著,抬眼望著井口投射下來的光芒,那淡淡的光芒宛若天堂的接引,他試圖伸手抓住光芒,但是他沒了力氣。
血腥味越來越濃。
被啃食的痛苦讓他陷入了麻木。
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驅(qū)逐這些老鼠,因為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模糊。
可他記得奶奶。
她要他記得回家。
“好痛……好痛……”
他無意識的呢喃著,隨著越來越多的老鼠加入,他聽到了咯吱咯吱的啃食聲,它們踩在猩紅的肉上,宛若狂歡般撕咬著,貪婪而又瘋狂。
他說:“好痛……”
“求求你們……”
他祈求著,卑微而又可憐:“求求你們……”
不要咬我了。
他的痛苦埋藏于黑暗之中,無人知曉的日日夜夜里,他數(shù)著自己身上的老鼠,混亂絕望的思緒讓他失去了意識,然后又在被啃食的痛苦中睜開眼睛。
于是他說老鼠們說:“求求你們。”
“我好痛。”
“讓我回去。”
日復一日的啃食讓他陷入了混亂,他日漸虛弱,就在他以為自己會死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只長著觸手的老鼠爬到自己嘴邊。
饑餓與疼痛交織麻木了他的思緒,他靜靜地看著它爬到自己唇邊,然后張開嘴。
撕咬。
啃食。
身體似乎正在重組。
他的理智迅速消弭,然后它緩緩睜開雙眼。
粗糙的毛發(fā)逐漸生長,骨骼扭曲,血肉重組,那些曾經(jīng)啃咬他的、被他喂養(yǎng)的老鼠們成為了它身體的一部分。
“好痛……”
“我好痛……”
曾經(jīng)啃咬他的老鼠淪為手中餐食,它們尖叫著逃離,卻又被一只猙獰恐怖的巨爪抓住,然后一個接著一個進入它的喉間。
“回去。”
“讓我回去。”
它呢喃著,麻木的抓回逃竄的老鼠們,然后用那扭曲的四肢,低頭啃咬曾經(jīng)致自己于死地的鼠潮。
“求求你們。”
它對著鼠潮們說,然后貪婪的張開了嘴巴,一個接著一個,直到所有老鼠被它啃食殆盡,然后它從黑暗中睜開眼,看向井口處傳來的腳步聲——
“臭小子。”
它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可真會藏。”
“要不是雇主催得急,我一定要狠狠教訓他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