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的同學，上高中的寥寥無幾，一部分去了職高，一部分干脆回家打工。

當初在學校霸凌我的女孩，連初中都沒上完，就未婚先育回家結婚了。

這種事在我們當地并不罕見，我去上學的那天，她正好出嫁。

敲鑼打鼓的婚車從我身邊擦肩而過，車身里扔出一把糖果，那女孩臉上被涂得看不清原本樣貌，頭發迎風吹起，嘴角卻咧起嘲諷的笑：“快撿起來吃吧，估計你這輩子都沒吃過這種好東西?！?

糖果砸在我身上有點疼，可我不在意，我從地上撿起那些糖果，一共十一顆。

我拆開一顆放進嘴巴，是甜的。

剩余的我把它們放進背包口袋，這一路不管是繁花似錦，還是骷髏地獄。

我都一路前行，絕不回頭。

我以全校二十名的成績考上一中，卻在當月摸底考試墊底。

高中是天然過濾器，能考上一中的人，沒幾個善茬。

我墊底其實也沒辦法，畢竟別人在學習的時候，我在食堂盛飯，別人上高昂補習班的時候，我在街頭發傳單。

即使我再聰明，落下的時間，還是讓我跟別人的距離越來越遠。

看著越來越差的成績，我的心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密密麻麻急得人發慌。

而事情，遠比我想得更糟，在我成績又一次下滑的關口，我在辦公室看到了許久未見的爸爸。

他低著頭，滿臉怨恨，看到我進來的那一瞬間，這種仇恨立刻變為實質，抄起辦公室掃地的掃帚，劈頭蓋臉向我打過來。

“我就說你這個小畜生沒有上學的天分，還非要來上一中。自己丟人，還拉著我一起丟人，我還不如打死你，送你和那個不要臉的媽團聚。”

掃帚抽在我脊背上，疼得我一哆嗦。

他揚起手，下一秒還要抽過來，我反手拽住，一把將掃帚抽過來：“你有什么資格管我，自從我上高中以來，拿過家里一分錢，吃過家里一口糧食嗎？你天天說我媽偷人讓你丟臉，妹妹只比我小了三個月，到底是誰出軌在外面偷人。還是說，妹妹壓根就不是你的種？”

爸爸的臉從開始的枯黃，逐漸變成青紫色，兩只鼻孔不停往外冒熱氣，他氣得哽咽兩句，指著我的臉脫口而出：“老子生了你，老子想怎樣就怎樣，你還管到老子頭上。今天老子不打死你，老子就跟你姓?！?

說著他就開始解皮帶，旁若無人地將我抽得上躥下跳。

班主任終于看不下去，一把拽住爸爸的皮帶：“夠了，這是學校不是你耍威風的地方。”

我爸向來好面子，看到老師這么說，立刻變了臉：“對對對，您說的是，我這就讓她退學，回家接著打?！?

班主任被氣得直吹胡子，沖他吼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最終爸爸沒把我帶走，我送他出校門的路上，他嘴里還在罵罵咧咧，說我跟我媽就是來討債的，連后媽和妹妹一根腳趾都比不上。

說我將來就是做雞的料，上再多的學也沒用，基因下賤。

說哪怕我在路上餓死，都不會給我一塊饅頭，讓我自生自滅，從今以后他沒有我這個女兒。

周圍同學人來人往，沒人見過這種陣勢，我低著頭一路前行，十五六歲的女孩，第一次嘗到了羞恥感。

后來班主任幫我申請助學金，一周五十塊，不多，足夠我生活。

我終于有更多的時間投入學習，不用再為了生活費四處奔波。

我早就做好被孤立的準備，可漸漸地我發現高中和初中真的不太一樣！

我的抽屜里經常莫名其妙出現學習資料，前桌滿臉嫌棄地對我說：“這資料我都做膩了，幫我丟了?！?

桌子上經常出現牛奶和早餐，隔壁桌暴脾氣女孩兇神惡煞對我說：“我最近減肥，幫我吃了，不準浪費?！?

高一的冬天，那牛奶還熱乎著，可見帶它來的人，一定貼身保存。

你瞧，有時候最不經意地溫暖，反而是陌生人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