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組。
面對李碩的突然改戲,趙闖瞥了眼李碩,沒有立即喊咔。
這種情況劇組中比較常見,不算什么罕見事,演員們演嗨了,入戲了,就經常不按照劇本來,而是在根據當前的情緒和感受走,這種行為更符合人物內心,往往效果都會特別真實,很多名場面都是這種“飆戲”飆出來的。
見看楚俊低著頭,沒有反應,趙闖心知他是不知道怎么接了。
這也很正常。
即興表演要是那么容易,“老戲骨”就不值錢了。
普通演員能把臺詞說利索就不錯了,指望他們臨場發揮,純屬無稽之談。
正當趙闖要叫停兩人時,楚俊緩緩抬起頭,靠著椅背,以不羈的口吻說了一聲——“是”。
“呃!”
他說的是——“是”?
李碩愣了三愣。
他設計“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边@個問題時想到了楚俊的很多種反應,唯獨沒想到楚俊竟然會說“是”,還是一臉狂傲的表情。
身為一名殺人犯,這時候被警察抓了,難道不應該緊張不安嗎?
怎么可能會是這種驕傲的態度!
完全不合邏輯,這讓他怎么接下去?
李碩偷偷瞥了眼趙闖,發現趙闖依舊沒喊停,他自然不能比楚俊這個新人先停,只好順著繼續硬著頭皮演下去。
“那你是不是覺得我們拿你沒有辦法?”
李碩臉色一板,語氣再度提高了一分,妄圖用氣勢壓倒楚俊。
“哈哈哈?!?
楚俊卻忽然放聲大笑,以小丑那標志性的癲狂的笑聲在狂笑!
那沒來由的狂笑莫名其妙,但不知為何,眾人卻聽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李碩僵在原地,莫名覺得心驚肉跳,甚至有意避開了楚俊的眼睛。
這就是“小丑”的表現力和感染力,即便沒有小丑妝,依舊能夠讓他的癲狂深入人心!
緊接著便見楚俊笑容一收,像是看待玩物一樣看著李碩,老神在在道:“反正你要是有辦法就不會在這里找我錄口供了。”
呃……
這!
楚俊輕悠悠的話語飄出來,卻帶有魔法效果,一下子把審訊室的李碩干沉默了。
按照法律法規,只要證據鏈詳實是可以做到零口供定罪的。
這小子臨時加的這句臺詞正中他的邏輯漏洞,一下子把他整不會了。
反倒是監視器前面的趙闖坐直了身體,屏住了呼吸,眼睛直勾勾盯著屏幕,示意他們繼續演下去,不要停。
沉默中,楚俊似乎是覺得這一切太無聊,便在后悔椅上蛄蛹著身體往前傾,主動說道:“要不,我給你點提示吧?”
“說?!?
看到趙導的繼續表演的手勢,李碩只能繼續硬著頭皮往下演,心中莫名地煩躁起來。
這演的亂七八糟的,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樣子。
尤其是楚俊那莫名其妙的狂笑,讓他心中直發毛,腦子一片漿糊。
“就在南市街的地下室里,具體位置嘛……”
聽到楚俊的口供,李碩立即拿起筆“唰唰唰”地記錄起來,看起來專業又認真。
然后就見楚俊前傾的身體一下子往后靠去,癲狂地大笑:“哈哈哈,我開玩笑的,你不會真的信了吧?”
“啪!”
一聲怒拍桌面的聲音轟然作響,李碩連帶著筆一起拍向桌面,青筋暴起地吼道:“你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你就敢開玩笑!”
說完,筆帽聲掉在地上的“噼啪”聲響起,在死寂般的片場中異常清晰。
在場眾人都被兩人爆發力十足的表演給驚到了,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即便是此前一直看不起楚俊的章鴻宇等人也不得不承認兩人的飆戲太牛了,看的他們熱血上涌,直呼過癮。
“呵,呵呵呵?!?
緊接著,在這膽戰心驚的沉默中,幾聲怪笑響起。
楚俊不僅不怕李碩的逼問,反而火上澆油地挑釁道:“你生氣了?你想打我?”
“可你不能打我,因為你是警察。”
楚俊優雅地搖了搖頭,肆意地搖晃著身體,那無法無天的樣子看的眾人大眼瞪小眼,直呼開眼了。
然后——
“砰!”
“砰!”
兩聲巨響傳來。
剛剛還囂張無比的楚俊竟然毫無征兆地把他的頭撞向桌面,狠狠地摜上去,不留一絲絲的余地。
然后楚俊干笑著緩緩抬起頭,額頭上還流著一大塊鮮血,可他卻像是感受不到疼痛的修羅一樣,還昂起頭驕傲宣布道:“可我可以,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無所畏懼。”
“而你,什么也不是,你抓了我又能如何?除了發脾氣,拿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楚俊一邊說一邊睥睨地掃視一眾警察,那炫耀的口吻癲狂至極,仿佛是最純粹的惡重臨人間!
“你……”
面對楚俊的全開的氣勢,李碩大腦空白一片,根本不知道該說什么詞,完全被楚俊那股子狠勁給震懾住了。
這一刻,他只想導演快一點喊“咔”,趕緊結束這場戲,他再也不跟這個瘋子演對手戲了!
與此同時,現場其他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懵逼了。
拍戲那么多年,他們從來沒見過這種演著演著戲突然玩自殘的。
就算是為了效果也不能這么演啊,他不怕疼嗎?
怎么感覺他好像還很驕傲、很享受的樣子?
這是什么瘋子?
大家驚恐地看著楚俊,一時間完全失去了思維能力,只覺得口干舌燥,心跳加劇。
“好!演的好!快來人去給楚俊止血!”
片場,經過30多秒如地獄般的死寂,趙闖突然滿臉漲紅地瘋狂大贊,血液瘋狂上涌,好像有一股火焰在他體內燃燒。
賺了!
賺大發了!
對于導演來說,他們的畢生追求就是拍出精彩絕倫的“經典鏡頭”。
就剛剛那一幕的表現力和感染力毫不夸張地說,不啻那些被北電奉為教科書的經典鏡頭,絕對的反派名場面!
就憑這一個鏡頭,他敢篤定他們劇絕對要火,爆火的那種!
為了這種鏡頭哪怕NG100次,也是物超所值!
緊接著,現場響起了一聲掌聲,是趙春夏的。
趙春夏深深吸了兩口氣,依然無法平靜心中的震撼。
楚俊剛才的表演讓她再次感受到了上次被帶入戲的感覺,但和上次不同,上次她是作為演員,這次是作為觀眾,兩種不同的視角相互印證,讓她再次從楚俊身上學到了很多很多,因此由衷地佩服,由衷地贊嘆,由衷地感謝。
在她的帶動下,張平和楚俊的粉絲們也興奮地鼓起了掌,甚至那些奔著來看楚俊樂子的“純路人”也鼓起了掌。
畢竟能這么近距離地觀察一場罕見的視聽盛宴,這種機會是很難得的。
只有章鴻宇幾個先前看不起楚俊的人有些尷尬,又想鼓掌又不好意思鼓掌。
而終于等到“救星”的李碩很委屈,第一時間跑去找趙闖告狀道:“趙導,這不對吧,不應該這么演的吧?哪有罪犯這么囂張的?”
“沒問題,對的很!你們這個飆戲飆的很精彩啊?!?
趙闖笑著拍了拍李碩的肩膀。
“不是……趙導……”
李碩還想解釋,但似乎是對楚俊還有心理陰影,說話的時候都不敢去看楚俊一眼。
“還不信是吧?不信你自己去看片子去!”
趙闖沒心思管李碩,隨手把他打發走了,他還要去看楚俊的傷勢呢。
李碩回去立即跑到監視器上查看,結果這一看,他差點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趙導說的沒錯,是演的很精彩,甚至可以說是完美達到了劇本的要求。
楚俊把李善全的囂張、邪氣、瘋狂、變態全演出來了,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簇仿佛天生的大反派站在他們面前一樣,震懾力十足。
即便現在他再看,還是忍不住地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但——這只是楚俊單方面的精彩!
他在楚俊這個“大魔王”面前完全被碾壓成了小嘍啰,雙方演技、氣場對比起來簡直不要太慘,他表現的連小鮮肉都不如。
唯一值得稱贊的就是他那瞳孔地震的樣子真實無比,是他以前怎么都不可能演出來的……
某種角度上來說,這也算是演技大提升?
但這個方式未免也太衰了,他不僅沒把楚俊變成背景板,自己反倒成為了人家的背景板,簡直就是小丑。
一時間,委屈、后悔等等心情涌上心頭,李碩對楚俊的敵意被一下干沒了,整個人都頹了。
沒辦法,楚俊那哪是什么演技啊,分明就是變態附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