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有驚無險。

胡憲帶著一干武侯圍在斷裂的坊墻旁，正在做臨時處理，看到方寒后還打了個哆嗦，幸好方寒沒有再讓他送，才勉強保下臉面。

為此，他還向方寒投來感激的眼神，讓后者一陣惡寒。

進入公廨，方寒沒有停留，直直走向妖司大獄。

安知順看到他返回時，還頗為驚訝，接著就是滿含贊賞，聽完方寒講述席上發生后，沉默下來。

靜謐妖獄中，只有安知順風箱般的呼吸聲。

良久，安知順才幽幽開口，語氣飽含滄桑：

“大乾九鎮節度，河西、安西、北庭三鎮，經略西北，防御蕃妖；朔方、河東二鎮節度，于北抵御突妖；范陽、平盧節度，遏制東北，防范疆外；隴右、劍南雖處西南，卻也可配合西北，防御蕃妖。”

他嘆了口氣：“如今雜妖得河東節度，加上其本身范陽平盧二鎮，北方大半已盡落其手?！?

他語調悵然，聽到方寒耳中卻如同巨震！

人族三分之一邊疆落到一個妖怪手中，后果會是多么嚴重？

“你也不必如此擔憂?！?

安知順像是看穿方寒內心，又道：“當今圣人天縱之資，英明神武，不僅敢用妖為將，更籌備萬千?！?

他道：“那李相公，你可知何人？”

方寒下意識搖搖頭，相公二字讓他想起小狐貍對自己的稱呼，不過在大永，這兩個字指的是讀書人。

安知順道：“能讓雜妖如此敬畏，又當得相公稱謂的，只有當朝右相，中書令李甫林了。”

方寒瞳孔一縮，腦海里第一個冒出的念頭是，他竟然一晚就見到了大乾兩個頂尖人物。

第二個念頭，就是深深地恐懼。

李甫林如此地位的人，豈會有人不知？

偏偏他就不知！

這簡直是把自己的疑點擺在明面上！

回頭想想，他和李甫林四目相對的時候，此人可能就已經有所懷疑！

而現在，安知順用九鎮節度為餌，只是一句話就讓自己露了餡！

安知順繼續道：“古溫此人，我也聽說過，他曾攀附李甫林，助其打擊仇敵，又斥巨資討好權宦，直到去年，楊忠國隱隱壓過李甫林一頭，他才又想轉投楊門，可楊門金銀豈如淵海？他別無選擇，才附庸安緒山，此次赴宴，也算進了李甫林法眼?！?

“至于那李緯，就更有意思了，李甫林遙領朔方節度使，朔方與河東相鄰，他在席上當眾指出要李緯出任朔方知留后事，就是在敲打安緒山?！?

方寒心思急轉，仔細揣摩安知順的言外之意后，才附和問道：

“只是李緯一介文人，如何能夠對抗安緒山？”

安知順愣了一下，旋即大笑：“你連李甫林都不識，竟能看出此點，不錯！不錯！”

“李甫林只是遙領朔方節度，他身為右相，怎能赴任？這李緯卻是心腹，而他靠的也不全是此人，還有那朔方節度副使，阿布思！”

安知順道：“這阿布思也算個妖物，早年在邊疆戰敗后率眾來投，陛下大喜，賜他乾名李獻忠，可陛下怎知，此妖實是養不熟的野狼。其麾下還有一支精銳狼騎，一直為安緒山所喜，想要強奪，如此二妖便結下仇怨，互相敵視?！?

安知順像是從未如此暢所欲言，一番話吐出，心情極為歡快，隨手甩下一枚青黑玉簡，哈哈大笑：

“你此次代我赴宴，也算冒了風險！我也不是吝嗇之妖，拿去，這是賞你的詭決！”

方寒心頭又是一震，他早有猜想，現在得到安知順承認，果然是妖！

但這并不妨礙他收下賞賜，深深行禮道：

“謝過安公?！?

“轟轟”聲響中，方寒右側石壁大開，石階徑直蔓延向下。

安知順道：“進去罷！我之前所言，盡皆有效，把第二層掃一遍，我給你補全詭決！”

方寒毫不遲疑，轉身向下。

一人一妖心照不宣，仿佛方寒連李甫林都不知道的事情，就此揭過。

石壁在身后緩緩關闔，快要關上時，他聽到安知順的聲音遙遙傳來：

“這李甫林，已經做了十九年的右相了啊……”

……

站在獄中，方寒左手將一顆蟲頭捏爆，右手猛然揮拳將鳥人打飛。

他心中困惑，斬起妖來也沒什么激情，索性花起邪點來毫不猶豫，不僅將【玄武拳】升到Lv4，【無極樁】也到了Lv3。

此時再看這兩門功法，已經是不可升級的狀態，并且級數后變成【破格】。

帶來的增長，就是斬妖如同殺雞，呼吸自帶凈化，要知道，這可是妖獄二層，關押的都是后天三重妖怪。

‘僅是大永三流高手境界，就可以如此游刃有余，真不敢想象一流高手會到什么程度?！?

方寒看著系統面板上的【境界】，暗暗點頭。

沒錯，當他將兩門功法提升到【破格】后，他的境界也隨之提升。

大永和大乾的修煉體系完全不同，劃分起來卻更加簡單，從不入流開始，向上是三流，二流，一流，還有最頂尖的絕世高手。

似方寒這般，掌握拳腳功夫和一點硬功心法的，勉強可以算作三流高手。

再往上，就必須要有內功才行了。

‘這安知順意圖不明……他必然看出我身上全是疑點，為何不揭穿，還予我法訣，讓我斬妖？’

方寒眉頭緊鎖，心中思考，手上也不停，“砰砰砰”擊飛三只獾怪。

‘我今夜代為出席，在安緒山和李甫林眼里必然被打上安知順的標簽，甚至古溫李緯一流也是看在安知順的面子上才與我攀談，王準約我日后來往，更是如此。’

他目不斜視，順手抓住一支射來的骨刺，隨意扔回，“噗”的一聲，一頭豪豬應聲而倒。

‘我唯一的價值，就是這身匪夷所思的武學，斬起妖來遠勝他人，或許還有修煉進步神速？畢竟安知順也說，僅僅一天就靠殘卷入得仙門?！?

他猛地一個矮身，避過身后偷襲，旋即屈肘后靠撞碎熊妖胸膛，拎起熊腿順勢甩出。

‘如果這么想，安知順八成是想拿我做實驗，或者把我打造成他在外行事的眼睛，果真如此，他給的法訣就必然有鬼！’

方寒彎腰撿起一枚獠牙，蹬地前撲，狠狠撞進墻邊滿臉驚恐的羊妖心口。

‘他給的法訣需要仔細檢驗，不可輕信，而且我最近太過顯眼，也要低調行事，這次斬妖，玉牌便先扣下不交吧?！?

他回過神來，向周圍一看，頓時驚訝。

“咦？”

“這么快就殺光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