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成之君？

不，朱見濟心中不滿于此，他要做千古一帝，名垂青史，他要改變整個大明的命運，帶領大明走向真正的輝煌。

不明白兒子心中暗藏宏圖大志的朱祁鈺現在充滿干勁，滿心都是幻想兒子登上帝位后輕松自在的場景，他要更勤勉一些，朱祁鈺心中已有了決定。

夜晚，坤寧宮。

“陛下近幾日操勞國事，眼見著疲憊了許多。”杭氏一邊輕輕地幫景泰帝揉著太陽穴，一邊柔聲說著。

朱祁鈺不由得嘆了口氣。

“朕身處高位，是天下百姓之父，自是要勤勉治國。”

“只是…………………………”朱祁鈺停頓了。

“只是什么？”杭氏接過話問著。

“只是因為朕做了天下百姓之父，最后陪濟兒的時間倒是少了許多，朕……………………倒是不配做他的父親。”景泰帝又想起了近日兒子被人謀害的事，心中五味雜陳。

杭氏也是心疼自己的兒子，但看著朱祁鈺還在暗自傷感，只得藏了自己的感情，安慰景泰帝道：“陛下莫要自責，濟兒安然無恙也是托陛下的洪福。”

秉著后宮不得干政的原則，杭氏回避敏感的政治話題，可朱祁鈺卻主動提起朝堂之事。

‘‘朕將朱祁鎮外放到漳州府，朝臣定會心懷不滿，但朕實在不愿再忍讓了，他們這次是沖濟兒來的，朕若一再退讓，只會助長他們的囂張，到時恐怕會一直針對濟兒。’’

杭氏快速思索著該怎么回答才能顯得自己不懂這些，可下一秒就聽見景泰帝開口：‘‘朕準了朱祁鎮帶一些女眷去那里，畢竟這種事情朕不會管得太寬。’’

‘‘可是………………………’’杭氏似乎有些難言之隱，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朱祁鈺揮揮手道:‘‘但說無妨，今夜我們只是夫妻，不是君妾。”

“太上…………………”杭氏剛開口，猛地意識到朱祁鎮的太上皇尊號已經被罷廢，于是立馬改口。

“臣妾突然想到，罪臣朱祁鎮在南宮時就又添了三個子嗣，若是再允許他身邊跟有女眷，恐怕……………………”

“到時子嗣多了，陛下也不好辦…………………”

畢竟如果朱祁鎮一直增添子嗣，到時免不了會因為分封之事與朝臣起爭執，而且……………………身為皇帝的朱祁鈺登基幾年來膝下只有一子，而那位在南宮接連生子，這多少有些損害朱祁鈺的威名。

聽了這話的朱祁鈺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很是釋然。

“朱祁鎮能生兒子又有何妨？”朱祁鈺揮揮手，語氣滿是輕松。

“就算他生了一支軍隊，那也是一群庶人，朕不會封賞，更不會封王。”

朱祁鈺難得的握住杭氏的玉手，語氣帶著些自豪道：“雖說皇帝子嗣昌盛是國家要事，祖宗之幸，但朕有濟兒這一個兒子已是滿足。”

“濟兒就是朕最珍貴的寶貝。”朱見濟握緊了杭氏的手，見皇帝滿心滿眼都是濟兒，杭氏的心最算是放了下來。

沒有哪個母親不心疼自己的兒子，杭氏自然希望濟兒盡可能的多得些皇帝的寵愛，畢竟…………………哪天皇帝的寵妃又生下其他的兒子，難保帝王的愛子之情不會有所轉移。

可杭氏不知道自己的擔憂是多余的…………………………

后宮。

“你說什么？！”

“陛下宿在了坤寧宮！”

后妃唐氏緊緊攥著手帕，指尖泛白也毫無感覺。

唐氏長的艷美，平日里頗得景泰帝寵愛。

原以為杭氏受到陛下冷落，已經永無翻身之日，可今夜陛下卻早早去了坤寧宮，甚至連奏本都不看了！

“娘娘莫要氣惱，這杭氏之所以能夠登上皇后之位，還是因為她是陛下唯一子嗣的生母，陛下立自己的兒子為太子，自然要減少阻力，立杭氏為后，她的兒子就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冊立太子就順暢了許多。”一旁的婢女開口說著。

“只要娘娘懷上龍嗣，生下陛下登基后的第一個皇子，到時圣顏喜悅，那皇后之位未必就與娘娘無緣。”

唐氏聽了心中頓時明朗了許多，可緊接著一個難題就擺在了眼前，她得圣上寵愛也有些時日了，可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這可是怎么也努力不來的。

“罷了罷了，你下去吧，讓本宮一個人待一會兒。”唐氏揮揮手，顯得有些累了。

“是。”婢女應聲退下。

望著窗外的明月，唐氏陷入了沉思。

東宮。

朱見濟一骨碌起身，語氣帶著興奮道：“父皇去了母后那里？！”

“千真萬確啊太子爺，奴婢不敢傳假，萬歲是真真宿在了坤寧宮。”鄭平俯身答著，面上也是喜悅。

畢竟先前景泰帝已經有將近一個月都未曾臨幸坤寧宮，今夜終于打破了冰面。

朱見濟心情較好，覺也睡不著了，起身就要去外面散心，鄭平見了忙阻攔：“太子爺，到了該休息的時候了，您又要移駕何處？”

“孤睡不著，要出去走走。”說完，也不等鄭平回話，直接開口：“你們都不要跟著了，孤帶著懷恩就好。”

鄭平望著小太子毅然決然的背影，心中暗暗叫苦，還真是猜不透太子爺的心思。

夜晚，宮后苑。

朱見濟小步小步的在前面走著，太監懷恩在后面慢慢的跟著，月色朦朧，夜里的晚風也極為舒適。

“低下頭來。”朱見濟停下腳步，扭過身子對懷恩說道。

“是。”雖然不知道太子要干什么，但懷恩還是聽話的照做了，在低下頭的那一刻，一雙細嫩的小手撫上他額頭的傷疤。

懷恩一驚，猛地跪在地上，低著頭說：“奴婢萬死，臟了殿下的玉手，請殿下責罰。”

朱見濟聽了心中嘆息，這是骨子里刻上了尊卑觀念啊。

“起來。”朱見濟親自扶起跪在地上的懷恩。

“你為孤做事，受了這些傷，孤自然要關心。”

聞言懷恩眼中一亮，但很快就掩飾下去，只是靜靜的站著。

朱見濟默不作聲的觀察著懷恩的神情，自然也就沒有錯過他眼中的光亮。

如果一個人，從小受盡折磨、屈辱，過著豬狗一樣的生活，但是有一天，他被真正的當成一個人來看待，有人給予他尊重，賦予他尊嚴。

那他就會成為最真誠的信徒。

這才是攻心計的真正領悟。

朱見濟深知人心的重要性，一個人想要做大事，那必須有忠誠的部下，攻心之計無論過了多少年都不會過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