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六早晨,國懿仲的馬車照常來到高家。
羆已經(jīng)去高傒的書房等候,準備接受慘無人道的知識灌頂。
昨天放狠話的毛贏,竟然沒有一起過來拜見姒安。
姒安、李克和己季來大門口歡迎了個寂寞。
“怎么,我還不值得你們?nèi)藲g迎?”國懿仲問道。
國懿仲這么一說,姒安立刻明白毛贏不來見他的原因了。
“大門朝南開,誰來都是客,怎么會不歡迎?”姒安笑道。
“毛贏沒有一起過來,有沒有感到失望?”國懿仲笑問道。
“他會去杞國,就足夠了,來不來高家,是他自己的選擇,雖然昨晚我下魚餌了,但文王可不是因為魚餌上鉤的。”
姒安夸獎毛贏具有文王的品質(zhì),身為老師,國懿仲與有榮焉。
“哈哈哈,毛贏的選擇果然沒錯,把他交給你,我放心。”
說完國懿仲跟著高子虎去高傒的書房去了。
“毛贏能忍住不問?”李克問道。
“你不也忍住不沒問嗎?”己季說。
李克笑罵道:“昨晚臨走前都不忘耍我們一下。”
“把‘們’去掉,”己季說,“我知道他不會來,只是來陪小師兄而已,不管結(jié)果如何,他都得來。”
李克無所謂道:“行行行,就我一個人不知道。”
姒安笑道:“回去吧,老師這幾天,一天說幾遍,讓我不要出門,生怕公孫無知找個殺手,給我一支暗箭。”
“公孫無知還沒那么蠢。”己季冷笑道。
“回去回去,”李克說,“聽老師的話,總是沒錯的。”
李克不知道公孫無知的真實目的,對于姒安的擔(dān)心不比高傒差。
姒安點頭,師兄弟三人一起說笑著回高府。
“大師兄,毛贏都跟國子先生坦白了,你打算什么時候跟老師說明自己的想法?”
“等我和語兒的婚禮開始,怎么也得讓老師因為我的離去哭一場。”李克笑嘻嘻地說。
“老師哭的是女兒出嫁,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己季嘲諷道。
“我樂意。”李克可以說毫無心理負擔(dān)可言。
高傒都在穩(wěn)坐釣魚臺,他不打算先一步自亂陣腳,先拖著,都心照不宣了,一句話的事,沒那么重要。
姒安說:“也不知道羆什么時候才開竅,學(xué)得快一點,我也好加快速度,了卻大師兄的夙愿。”
“還是小師弟好,處處為我考慮。”
己季接話說:“應(yīng)該快習(xí)慣了,等習(xí)慣成自然,就沒那么困難了。”
文字不一樣,但文字對應(yīng)現(xiàn)實物件的邏輯是一樣的。
哪怕羆腦子真缺了一根智慧的筋,隨著學(xué)習(xí)量的增大,他也會很快形成文字與實物對照的習(xí)慣,邁出這一步,后續(xù)就簡單了。
至于語言的邏輯和文章解讀的能力,姒安不打算強求了。
他可以向下兼容,命令簡單一點,只要識字,總能理解。
“小師弟,毛贏已經(jīng)到手,后續(xù)還有什么打算?”李克問道。
得到姒安的支持,李克打算當一次狗腿子,積極表現(xiàn),回報姒安的支持。
“和隰家去海邊,確定標準尺長度,配合隰家建造思齊城,完成文字改良,完成你我的婚禮,然后回家。”
“后面一年時間,就做這些?”李克覺得不可思議,“這么閑,為什么不提前回國?”
“還要等思齊城建設(shè),回去了,我不放心。”
“高家、隰家、國家?guī)湍憧粗T兒全力支持,思齊城能飛了不成?”
李克對姒安的說法半句都不信。
“好吧,主要是等馨兒滿十七歲。”
“十四歲可以婚嫁,十七歲在國民家里,都是老姑娘了。”李克說。
己季壞笑道:“十七歲是老姑娘,明年十九歲的姜語豈不是……”
“我說的是國民家庭,”李克冷汗都被嚇出來了,“貴族家庭,有各種約束,晚一點很正常。”
“十七歲是老姑娘。”己季抓住這句話不放。
“我的錯,己季師弟能不能饒我一命?”還能怎么辦,李克只能認輸。
姒安解圍說:“十八歲才是女人最美麗的年紀,十四歲太小了,若是懷孕,容易一尸兩命,十八以后,女子身體發(fā)育更加成熟完善,結(jié)果會安全很多。”
“小師兄沒開玩笑?”己季問道。
“不開玩笑,以后有機會,你可以自己統(tǒng)計數(shù)據(jù),若不是所有人都在著急,拖不得,我都打算十八歲再娶馨兒。”
姒安說的機會,己季心里清楚。
若是順利繼位,掌控齊國,他打算統(tǒng)計一下數(shù)據(jù),驗證真?zhèn)巍?
能不能用上,是次要,被欺騙可就不能忍了。
婚嫁年齡定在十四五歲,是結(jié)合各方面需求得出的結(jié)論,不是一兩個人說改就能改的。
若是結(jié)論正確,少數(shù)貴族家庭可以照做,以此保護夫人的生命安全。
普通國民,甚至野人家庭,是做不到的。
相比生育的危險,缺乏勞動力的威脅更加可怕。
說到底,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除非改變底層家庭的組成和運轉(zhuǎn)模式,否則兒子即戰(zhàn)斗力、勞動力的現(xiàn)象,會傳承到很久很久以后,早婚這個習(xí)慣,也會隨之往未來蔓延。
“小師弟這么說,我就放心了。”李克哈哈笑道。
己季再威脅他,他也不怕了。
若不是在乎君子的顏面,他甚至想把剛才求饒的話收回去。
在姜語眼中,姒安的話比己季的話更加可信,再有姒安打算十八再娶姜馨作為例證,簡直無懈可擊。
“所以,”己季問道,“現(xiàn)在我們?nèi)プ鍪裁矗俊?
李克也在納悶,“本想出去逛一逛,小師弟不能出門,只能放棄了。”
姒安說:“你們都很無聊?”
“嗯。”李克和己季點頭。
“正好,我的侍衛(wèi)缺少兩位文字老師,你們都給我?guī)兔θァ!?
李克爽快答應(yīng)。
“我的侍衛(wèi)還在你手里呢,得去看看,己季你呢?”
“我去給你們兩個免費培養(yǎng)侍衛(wèi)?”
“一句話,去不去?”李克問道。
“去,但有條件。”
“去就行,條件以后再說,太陽不等人,晚上就沒光了。”
三人來到姒安的院子,宋文和另一個姒安也叫不出名字的侍衛(wèi),在主持今天的訓(xùn)練,羆和粟去學(xué)習(xí)去了。
這個不知名的侍衛(wèi),姒安還有些許印象。
因為是最差的幾個莊子中,脫穎而出的唯一一人,他留給姒安的印象,比其他侍衛(wèi)要深刻不少。
“宋文,過來。”姒安喊道。
宋文小跑上前見禮,“公子有何吩咐?”
姒安指著監(jiān)督訓(xùn)練的侍衛(wèi)說:“他叫什么名字,有何獨特之處?”
“野人的孩子,沒有名字,性格和教官羆差不多,認理不認人,日常表現(xiàn)非常不錯,所以我才擅自提拔他當監(jiān)督,請公子責(zé)罰。”
“作為管理者,發(fā)掘人才也是必須的任務(wù),你做得很好,你去替換他,讓他來見我。”
“是。”
目送宋文離開,李克說:“小師弟挑選的人確實不錯,不像我的侍衛(wèi),除了強壯能打以外,一無是處。”
“宋文可是你推薦的。”姒安說。
“嘿嘿,這么說來,我的眼光也不錯。”
己季問道:“大師兄專門挑這些大個子,是不是擔(dān)心人太機靈,被小師弟騙走?”
“不僅不是,反而后悔沒挑幾個聰明人,都去挑壯漢去了,若是小師弟看上,盡管給他,我再讓老師補給我就是了。”
“你們兩個,把老師當什么了?”
“老師,未來的岳丈大人。”姒安和李克異口同聲。
“怪不得民間不喜歡生女兒,都是你們這種人的責(zé)任。”
姒安和李克哈哈大笑。
“報告。”姒安需要的侍衛(wèi)過來了。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就是這么大。
宋文、粟和羆都是叫公子,所有侍衛(wèi)都知道,但他還是選擇正規(guī)手段——打報告。
有主見,有原則,也難怪宋文提拔他當監(jiān)督,確實適合這個職位。
“其他人見我都叫公子,你為何只是報告?”姒安問道。
“教官說,我們是士兵,有士兵的規(guī)矩,教官們,我管不了,管自己,我可以管,所以按照規(guī)矩來。”
這個答案,姒安非常滿意。
“很好,以后你就是衛(wèi)隊的軍法官,其中的度,自己把握,能不能做到?”
“能。”
“你講規(guī)矩,態(tài)度正,以后你的名就叫正,想要氏,繼續(xù)努力,讓我認為,你配得上我給你賜氏。”
“是。”正大喊道。
“回去吧。”
正見禮,小跑回隊伍。
從今天起,他也是有名,未來也會有氏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