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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尸三姨

漆黑的雪花在飄落!

物在腐朽,生機在被剝奪,落地便化作濃郁的詭韻化開。

空氣陰冷而腐敗,潮濕的氣息之中,充斥著令人瘋癲的不詳。

唯那木棉樹下的女子身周只見花瓣在飄落,似連雪都不愿打擾她的存在。

人面桃花,身邊花瓣飄落,映著漫天黑雪,分外的夢幻迷離!

只,遠觀一道倩影便覺不似人間所有。

如此人兒本是絕美,襯托空氣之中濃郁的香氣,更似被夢境環繞般,如夢似幻。

然,如此美人在前,老瘸子卻低著頭無敢去看。

甚至屏住了呼吸,連空氣中的香氣不愿攝入絲毫。

唯他曉得,那香,來源于眼前女子的身體。

不是香水,非是體香,而是

尸香!

尸三姨的尸香,又或者說,是她的尸臭味。

雖香,卻無改其詭異邪異的本質。

他無想攝入。

只是他這樣的做法顯然無用,那香氣似帶著意識般,勿需他主動去呼吸,那尸香透過鼻竅,通過皮膚之上的毛孔,毛發的孔洞就這般硬生生的在向他的身體里面鉆。

他的掙扎似是無謂,僅僅只是減緩那香氣進入的速度。

無數的幻象囈語隨著香氣的滲入不斷的搖曳著他的心神,似有一曲天魔舞在他眼前綻放。

輕易之間,便要勾起無邊的欲望。

面對這樣的手段,老瘸子無有動容。

只面不變色的冷然盯著那立于花雪飄落之間的女子,用一種滿是滄桑的口吻開口道:

“尸三姨,此招再無用也,我老了!”

誠如所言,他的身體衰朽了,就連器官也早已經腐朽,如今這般狀態,也無有多少氣血可言。

他再也不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甚至連那方面的功能都已經在歲月之中被消磨,歲月如刀砍天驕,便是再多尸香勾動欲望又有何用?

他的肉身衰朽,激素都快分泌不出來了,肉身的本能的勾引無用。

至于心神,更是早已堅韌的如同磐石幽淵,再不為之動也。

濃郁的香氣仍在瘋狂的往他體內流轉,感受著自己體內瘋狂涌動,卻終無可奈何,難以動搖心神的詭異香氣。

老瘸子面上無有自得,有的只有死寂般的平和。

而那平靜之下,是壓抑多年的憤怒,此刻卻如一座沉睡的火山,蘇醒爆發了。

怒,遮蓋了他的眼,諸般種種在他心頭滾動,似烈火在燃燒,越焚越烈!

詭異的風,吹拂著漆黑的雪,混同著漫天的飛花落下,漆黑的雪融在了他的肩,詭韻在滲入,感受著體內生機一點點的被帶走,再一次看見那樹下的倩影,他似乎又回到了寶芝林事變的那個晚上。

無數的回憶在涌動,那怒火的余韻之后卻有一抹悲嗆悄然涌上心頭,他如磐石般的心神在此刻顫動了那么一絲。

當那滴清冷的水珠不受控制的自虎目流出,黃玉龍方才在此刻驚覺,他終歸還是她的力量影響到了。

只是,醒悟的還是晚了。

那一抹詭韻已然滲入他的心神之中,他圓滿的心境在此刻出現了裂痕。

雪花紛亂之間,充滿魅惑的聲音響起,是尸三姨開口了。

“小玉,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么調皮啊!”

“可就算你這么絕情,對姐姐出手,可我并不打算就這樣殺了你哦?就留下來陪著姐姐好好不好?”

那聲音輕柔似在耳畔響起的悄悄話,離他的距離似越來越近了。

但那樹下的倩影無動。

冷哼一聲攪碎了諸般的詭韻,他曉得不是她近了了,而是他終歸還是被她的詭韻影響到了。

這非是物理上的靠近,而是本質上的距離在被縮短了。

他正在詭化!

老瘸子黃玉龍面色如鐵,冷聲開口:

“住嘴,莫要喚這個名字,當年的十三姨早就已經死了,你也不過是一具尸體罷了,安敢如此叫我?”

怒喝之下,身上可怖的氣勢越發的壓迫,無數異力自其身軀之內涌出,透過一雙虎爪狠狠地向著尸三姨壓迫而來。

空氣在震動,院落之內的詭韻在這個剎那,再一次泯滅了無數,唯有強烈的異力在對碰。

若有人能窺見那奇異的力量,便足以看見,這院落之中,兩者的身軀之外,盡是無數的力量如絲如劍,化作實質般在碰撞,在交纏,僵持在一塊。

黃色的異力與那些詭異之力在每一個呼吸間都在碰撞著,凝結,編織成網遍布了整個院落。

驚雷,生發于無聲無息之間。

在平靜的表象之下,實質二者正在進行的是最為兇險的交鋒,是斗戰,更是搏命。

一者以異力在不斷的消磨著對方身上的詭韻,要將之徹底毀滅;一者不斷用尸香干擾著對方的心神,借助地利之便牽引著無數的詭韻化作黑雪落下,要將之改造成自己的同類。

他們正以對方和自己的身軀為戰場,進行著最為瘋狂的搏殺。

此時的場面一時的焦灼,僵持著,雙方誰也不能真正的奈何得了誰。

只是,這種僵持終歸只是暫時的。

他們都很明白,自老瘸子被詭韻影響的那一刻開始,一切就已經注定了。

老瘸子黃玉龍的實力雖說與尸三姨只在伯仲之間,但是有時候實力的對比更需考慮天時地利人和,顯然此地的環境對于老瘸子十分不利。

更別說方才他終歸還是一個不察,被撼動了心神。

高手交鋒只在剎那,輸一線便是天。

黑色的雪花落在他的肩上化開,詭異的風環繞著他在打轉,老瘸子身軀中為數不多的生機不斷的被帶走,濃郁的詭韻正在不斷的滲入。

隨著時間的推移,老瘸子的狀態在不斷的下滑,詭韻的侵入使得他的身軀在這一刻不斷的詭異化。

現出法相身的黃玉龍,在詭韻的沖刷下變得越發的非人。

他身上屬于人類的外表外相已經逐漸減少。

本來僅僅只是布滿虎紋,背生鶴翅的身上,屬于老虎的特征在變得越來越多,尾椎在不停的生長,似要生出虎尾,手掌正在逐漸變作似虎爪像鶴相的奇異形態。

黃玉龍的心沉了下去,他的詭變在被加速。

作為獲得力量的代價,新法修成的法相身本就在不斷的侵蝕著他,而此刻這個進程在詭韻的影響在不斷的加速,侵蝕著他的本我。

屬于人的特征在越發地少了,屬于虎鶴的秉性正在不斷的動搖他的神志。

他所修新法拳術為虎鶴雙形!

往日以鶴之輕靈中和虎之戾氣,以虎之兇悍磨煉心神不至于迷失于鶴的輕靈中,兩者的保持著平衡,使得牢牢的固定在人的本質上,不至于偏移詭化。

這是黃家摸索多年,最為適應當世的妙法。

只是此刻平衡被打破了。

那虎掙脫了枷鎖,那鶴似染上了瘋癲,無數的兇厲癲狂的念頭在心間亂串,他的腦袋已經無比的混亂,心神之間無數的雜念呢喃在響起,似有一個惡鬼般的自我在他體內蘇生,生長,并未在不斷的搶奪他的身軀。

每一寸變化的細節,仍映照在他的心中,他仍持有著不少的理性。

但他已無能阻止這一切。

只得這般冷漠的,像是旁觀般冷眼注視著自己體內的變化,任由著祂生長,奪取自己的一切。

在生命走向滅亡,神志徹底寂滅之前,他仍需用自己最后的理性控制著渾身的異力,在死死的壓制住尸三姨,試圖將之一同拉向毀滅。

但這只是徒勞,他的生命走向了末端,已無法再做什么了。

時間在流逝,生命在倒計時!

老瘸子在心中默數著,哪怕已經如此,他仍希望堅持的久一些。

多壓制住尸三姨一會,再多上一會。

生命的盡頭,一股強烈的不甘自他的心神中涌動,如烈火在焚燒,久久難滅。

只是差一點而已。

他這一生的回憶皆在閃回,無論是那個在寶芝林中長大的童年,抑或是那個為了復仇任由著自己生命一點點流逝,感受著自己一步步走向死亡的自己,諸般種種似在眼前,卻自此模糊了

終歸還是敗了!

幽幽一聲嘆息中,滿是遺憾與無奈。

他苦心孤詣,多次徘徊在這詭異的寶芝林中,瘋癲的茍活多年,為的也不過是帶回十三姨的尸身而已,但是就連這,他也辦不到。

更別說是為當年寶芝林的諸多無辜報仇,抹殺黃家最痛的污點——寶芝林,這等詭異之地。

他為此曾付出了許多

他放棄了唾手可得的長生的機會,任由著生機在自己體內被流逝,感受著自己身體一點點的腐朽,為的就是鍛煉出磐石般的心性,他放棄了本該有的富貴,放棄了本應由他掌管的黃家,乃至那一切的一切。

只是,在這一刻,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他失敗了。

最后一聲嘆息中,他似放下了一切。

已經沒有意義了,他要死了。

他緩緩閉上眼,靜待著死亡的到來,此時他神志已經微弱到即將熄滅。

只在他靜待著死亡之時,卻忽有熾烈的氣機自天邊傳來,撕裂了陰云籠罩的天空,天地之間的詭韻在沸騰,無數的黑雪此刻都似停滯了。

老瘸子和尸三姨于此時皆是被驚動抬頭,眸光向著天邊望去。

恍惚朦朧之間,他似見到一尊蓋世般的身影,背負著無盡的詭韻而來,身后有漫天詭韻垂落,一身赤紅如披神環的俊美少年,自天邊踏步而至。

身后無盡的陰云披落,少年身披神環。

如神似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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