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后進了小屋，俞衡請馬林坐好，自己則洗了一個瓷杯，給遠道而來的客人，泡上一杯珍藏的茉莉花茶葉。

“我以為韓小姐的人會更晚一點到，沒想到沒分開幾天，您就來了！”

有一句話，俞衡藏在心里沒有說，那就是他以為韓五更的人不會來了。

三言兩語敲定的投資，在生意場上并不少，可都不是沒由來的，就拿現階段的股神巴菲特來說，他正在一家家地敲著鄰居家的門，求他們把錢拿出來，交給自己打理運營。

聽上去是商業奇跡，但這里面有太多沒法言說的點了，巴菲特的父親當沒當過國會議員先放到一旁不論，光是他岳父的人脈，就夠巴菲特老爺子吃一輩子了。

他也算是拿的贅婿劇本，不過他一直沒有一招權在手，洗凈兩腳泥，他岳父給了巴菲特老爺子提供了一切，而作為回報，岳父所在的家族，也從巴菲特身上賺了十幾億美金。

同樣的故事，就不會發生在俞衡身上，因為他把小河村的門敲上個遍，也討不到一百塊錢。

信任是小概率事件，不相信才是天經地義。

“本想在國慶節之前來到蛟河，可出現了一點小問題，耽誤了。”

“俞先生，這是韓小姐同您約定好的合同，但有點出入，在蛟河縣成立公司，手續太繁瑣了，韓小姐為了日后方便，在上海成立了增盛永商貿公司。”

“董事長是韓小姐，總經理是俞先生您，股份也是您二位約定好的，您百分之四十，韓小姐百分之六十，她給您留了一萬塊的運營資金。”

“公司的注冊地址是上海，公章給您帶過來了。”

“還有，韓小姐委托我給您帶了一封信，還有一套西服，都在車上，您要的設備，已經在海上了，大連港方面是留的我電話，貨到了，我親自會運到蛟河縣。”

“同時，我還是增盛永商貿公司的法律代表，俞經理您有什么問題，可以直接打電話給我，我簽的是兩年的合約，韓小姐會倒點給我的賬戶打錢。”

“最后就是您需要的借款，十萬塊的外匯券，我已經找朋友兌換了，總計兌換了現金十二萬，我存在了工商銀行的賬戶中，用公司的名頭開的戶。”

“請您過目。”

存折，合約，貼著封條的公章盒，還有一個厚厚的信奉，里面是公司的運營費用，以及韓五更的親筆信。

俞衡沒有先看錢，而是檢查了一下公章盒，上面有稅務的封條，應該是買回來就沒解封過，又拿起了韓五更的親筆信，簡單地翻閱了一遍，除了開頭的客氣問候之外，都是整改約定的解釋。

親筆信的最后，是韓五更上海和香港的座機號，說有問題，可以隨時打電話找她。

韓五更這樣做也是對的，蛟河縣的確是很難辦下私人公司執照，再者說，自家祖傳的招牌，交到別人手上，肯定是不妥的。

“馬顧問，現在外匯券怎么值錢嗎？”

俞衡放下信，看了一眼存折，看到上面的確存著十二萬，也就放心了，于是好奇地詢問了外匯券的匯價。

“如果是銀行兌換，還是一比一，但友誼商店的產品全，不需要工業券，想買什么就買什么。”

“洗衣機，冰箱，電視機，這些人民商店買不到的緊俏貨，在友誼商店摞成堆。甚至還可以買到老大哥生產的小轎車。”

“老百姓不是傻子，知道什么是方便，什么是不方便，所以外匯券的價格自然而然地升了起來。”

“因為著急把錢帶進蛟河，所以交給熟悉的朋友出手，如果耐得住心，一點一點的出手，十三四萬也能達到。”

馬林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把過程講了一遍，眼前的人雖然年輕，但絕對不是傻子，有錢人可能有很多毛病，但絕對不會拿生意場上的事開玩笑。

沒人會拿十幾萬出來，陪一個傻子玩。

當然，也有另外一個可能，就是這個傻子，自身價值高于這十幾萬塊錢。

但據他觀察，這個可能性不大，這一家人就是普通的農民，把他們打包賣出去，也賣不上十萬塊，還是這位年輕的俞總經理，有過人之處，只是現在沒有發現而已。

“金融一直是筆好買賣，可不是我們這些小胳膊小腿能摻和進去的。”

“馬顧問，我現在有一筆生意，涉及法律問題，既然未來兩年我們是一個鍋里攪馬勺的伙伴，我就不遮著掩著了，鎮上的供銷社要出售一個倉庫。”

“要價不高，但我擔心會有法律危險，您比誰都清楚，官字上下兩張嘴，翻臉比翻書都要快，我想知道這里面有多少風險。”

俞衡很想進入金融市場，可門檻實在太高了，加上目前股票市場，還沒有恢復，圈內交易，肯定不會帶上自己這位小農民，還是別白日做夢了，先把眼前這塊肉吃下去吧！

“我不建議直接購買，這里面風險很大，一旦被敲定為私相授受，前期投資都會打了水漂，并且可能會有牢獄之災。”

“分文沒有，拿命去拼，可俞總您手里有十一萬，成為JL市首富，可能性不大，因為吉林老城藏龍臥虎，可在蛟河縣這一畝三分地中，您應該是第一把交椅。”

“別看這些公營大廠的廠長們一支筆就能批下來幾十萬，上百萬的資金，可他們的家產，真不如您多。”

“直接買下來的風險太大，不如租賃，租期延長一點，跟直接買下來的情況差不多，國資這兩個字，天生就會讓人想歪，大帽子會一頂接一頂地往你腦袋上扣。”

“肩膀能不能撐住，只有俞總您心里知道。”

“可沒必要沒吃到肥肉，再惹出一身騷。”

馬林想都沒想，就建議俞衡以租代賣，理由是這潭水太混了，影響名聲，上頭一旦反應過來味來，肯定全都倒霉，這些人找后賬的本領，可不是泥腿子們能抗住的。

一句話，一個電話，你就得滾到笆籬子中交代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