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父聽到俞衡的話，一下子就繃不住了，抽出腰里的褲腰帶，對著眼前這個不爭氣的小癟犢子就抽了過去，準備打死他。

“爹！我也沒說錯啥！你抽俺干啥！”

褲腰帶抽得俞衡跟陀螺一樣，上躥下跳，閃轉騰挪，嘴里不停地叫冤。

“小水庫可以不承包，你這個小癟犢子必須要去縣里念書，老俞家全是目不識丁的蠢漢，好不容易能出個讀書人，你腰放棄，我替老祖宗打死你這個小癟犢子。”

別看俞父干巴瘦，可力氣并不比小年輕的少，一點勁都沒留，全都打在了這個不孝子的身上。

“我去念，我去念，保證給您老人家把畢業證拿回來。”

見自個老爹是認真的，俞衡立刻就舉手投降，表示去縣里肯定認真讀書。

俞父聽到這話，才喘著粗氣停手，一手叉著腰，另外一只手提溜著褲子，造型非常獨特，開口訓斥道：“老三，讀書是正經事兒，我這張老臉都舍出去了，才給你換來的機會。”

“你要是敢度不下來，我給你扔拉法山上當野人去。”

俞衡不想當野人，他還想重返上海灘，讓全國人民認識認識自己，所以點了點頭，表示保證完成任務。

教訓完兒子，俞父坐在炕沿邊上歇了一會兒，繼續說道：“家里的生意現在是不錯，可陳先生說過，家財萬貫，帶毛的不算。”

“不管是養豬，還是養魚，風險都太大了一點，當不了甩手掌柜，必須有家里人看著。”

“我看這兩年是咱們老俞家正啃勁的時候，得給你說個媳婦了，你在縣里讀書，她在家里管事兒看生意，這樣才亂不了！”

什么叫做餿主意？

這就叫餿主意！

過了年，俞衡才十九歲滿，身份證上也剛滿二十，這正是到處亂浪的年紀，娶什么老婆，再說，這是找老婆那么？這是再找不要錢的長工！

這說什么也不能答應！

俞衡兩眼睛一轉，立刻想到了個好主意，開口說道：“爹，我馬上就要到縣里念書了，馬上就要成文化人了，村里的姑娘我都看不上，要找也得找大學生不是。”

“您老放心，我得到了縣里，肯定先劃拉對象，保證給您二老找個女大學生當兒媳婦，您就別操心了，再說縣里也不遠，我保證兩周就回來一次。”

“再說我是跟六貴子合伙做生意，就算是我不上心，他還能不上心嘛！您老有一點說的對，養殖的買賣干不長遠，等到錢賺夠了，咱們就把攤子兌出去，去縣里干點別的賺錢的大買賣。”

“小河村太小了，再咋折騰，也賺不到大錢！”。

俞父也點了點頭，縣里面有七舅姥爺，干點啥都方便。

自己大兒子就偷摸地找過自己，說小河村的學校，根本不行，妞妞都怎么大了，乘法表都不會背，說啥都要去鎮上念書，兒孫自有兒孫福。

都當了一輩子農民了，自然知道種地的苦，可不想讓讓自己的后代還過跟自己一樣的日子。

“爹老了，你自己心里有數就行，往后老俞家的這個家，還得你來當。”

“時候不早了，我回屋里睡覺了。”

俞父重新把褲腰帶系好，就從俞衡的小屋離開，回自個屋里睡覺了。

躲過一劫的俞衡，也是萬分慶幸，暫時逃過了英年早婚這一劫，但想了想，老爹的話說的沒錯，應該去縣里面讀書之前，跟六貴子談一談。

于是第二天清早，他就去了小水庫，昨天是六貴子值班，俞衡提前定了飯菜，還有六貴子最喜歡的豬蹄子、豬耳朵，又送六貴子的爺爺也去了小水庫，一起過節。

等俞衡到小石房的時候，六貴子的爺爺正在劈木頭，過了十一，天氣就越來越冷了，煤需要票，不好買，農村還是以秸稈和木頭為主。

但因為房子都是土坯房，保暖效果差，不上炕，就算是在屋里待著，也得穿厚實棉襖。

“老三來了！六子去拉枯木去了，東面的樹招了蟲，死了，劉支書讓六子處理一下，他借了個鋸，去干活了！”

俞衡看了一眼濃霧中的東面，根本見不到人影，于是說道：“爺，您不用干了，這點活，我回來干，您歇著吧！”

“我去東面迎迎貴子。”

說完，就往東面去了。

向東走了一百米，而后繞了個彎，濃霧散去了不少，看見六貴子正在拿鋸鋸樹。

“貴子，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沒想到你小子，也有主動干活的時候，真是難得啊！”

“叔叔阿姨來消息了嘛？你接班的事，有沒有著落了？”

山上也沒外人，只有他們兩個，話也就敢說了，俞衡扯著嗓子喊了幾句，打趣打趣這個癟犢子。

六貴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往旁邊吐了口吐沫，生氣地說道：“沒信吶！”

“現在不比從前了，原先林場的規矩是，你只要是子弟，年紀到了，就能去林場上班，也沒有接班這一說，頂多是工務段次了點。”

“可現在不行了，你要想上林場干活，家里必須退下來一個，俺爹是五級工，我娘是四級工，我進去就是個一級工，就算是接我老娘的班，也少開三十多塊。”

“再說辦病退，我娘的工齡就不夠，也得少開一半，不如先等等，我去鎮上混個初中畢業證，我老娘還有八年就能正式退休，到時候有文憑，我直接就能成二級工，多開五六塊。”

“你來鋸一會兒，我抽根煙。”

六貴子最近兜里有錢了，也學會抽煙了，檔次當然不能差，直接抽起了大前門，就算是村里的劉支書，也只能抽暢，或者是迎春。

真是給他燒包夠嗆！

“你是有點錢就燒包，現在都敢抽大前門了？”

“財不露富，你小子注意點，要是讓村里人知道你賺錢了，門檻子給你踩低兩分。”

俞衡見六貴子吞云吐霧，沒好氣地訓了兩聲，讓他低調一點，而后自己開始用鋸子鋸這顆枯死的病樹。

這枯死的病松樹可不能留，得曬干了當燒火材，如果感染了整片林子，那就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