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御在見到這名鷹鉤鼻男人之后,靴子在地上擰了一下,就停在了原地。
纖細的雨點在昏暗的光線下飄然而下,濺落在滿是渾黃色泥水的石板上。
陳御看到鷹鉤鼻男人笑了一下,干薄的嘴唇下露出難看的笑容。
僅僅是看到這一抹笑容的瞬間,陳御的眉心就突了突,從街道盡頭吹過來的寒風仿佛在一瞬間灌入腦海中。
腳步朝著身后一錯,在他的視線中,輕盈的雨幕悄然之間換了一副模樣出現。
一只透明由雨水形成的手掌在昏暗的視線中形成,而后抓向陳御。
陳御身軀朝著右邊滾去,沒有絲毫遲疑的動作勉強避開了手掌的抓過來的動作。
透明水幕般的手掌抓了個空,但隨著周圍雨點不斷朝著它匯聚,它的體積反而是越來越大。
陳御只是一個翻身加個抬頭的工夫,手掌的體積已經膨脹到了將近一倍。
此時的手掌幾乎相當于陳御半個身軀的體積,并且還在不斷膨脹。
地面泥濘的土地早就把陳御身著的粗布衣浸染,泥水混雜著雨水黏在衣服上,而早就變作污泥的衣服此時也在瘋狂地爬在青年的皮膚上。
陳御看著面前不斷膨脹的透明手臂,沒有絲毫猶豫,轉頭就要朝著反方向逃去。
沒有去嘗試跟鷹鉤鼻男人去交流,從男人的表情中陳越可以清楚地感知到男人的戲謔以及惡意。
猜的不錯的話,這位就是雨濘城的另一位正式畫師約克?
他并不沒有跟自己聊聊的意思,這一點陳御很清楚,約克此時的情緒陳越也曾經有過,那是他在面對一堆螞蟻的時候,才會擁有的情緒。
被污泥包裹的靴子在泥濘的地面中濺起污水,這些污水在被濺起之后,就被陳御吸引,在青年的衣服上畫上點點抽象的圖案。
沒跑幾步,陳御就停下了,不是因為跑不動了,因為不知道在怎么什么時候,巷子的另外一邊,或者說畫室那個方向。
一名渾身都綁著昏黃色繃帶的男人擋在了巷子口,雨水打在他的身上,之后見到渾濁的液體順著繃帶流淌在地面上,與地上那些泥水混雜在了一起。
這名繃帶男人跟剛剛陳御在畫室中見到的那位一模一樣。
但陳御記得承載這名繃帶男人的畫作應該已經被自己直接踩碎了,而繃帶男人更是直接消失了。
但此時這位卻像是毫發無損地一般站在自己面前不遠處。
幽幽嘆了口氣,陳御轉過身,與鷹鉤鼻男人對視,能夠看到他灰褐色的眼珠中帶著嘲諷的意味。
“我當李爾這么著急要收的畫師有什么水平,專門過來看看,看上去也就是身體稍微敏捷一點,跟猴子一樣。”鷹鉤鼻男人輕笑著看向陳御,富有磁性的聲音倒是跟他那一副尖厲的面孔全然不同。
陳御聽到鷹鉤鼻男人說話之后,本來緊繃的臉色反倒是輕松了一些,他瞥了一旁似是膨脹到極限,差不多有自己身軀大小的透明手掌道:“您應該是約克大人吧?我聽尼諾提到過您,說實話,實際比起李爾大人,我更傾向于您,畢竟尼諾經常給我提起您。”
“哦,所以那個在昏倒在房門的胖子是誰打昏的?”約克反問道。
“當然,不管你說的這是假話還是真話,我個人還是比較受用的,你多說些我比李爾強之類的好話,說不定我就把你放了就不一定,要不然你試試?”他輕輕舉起手中的紫槐木制作成、雕刻著繁花的拐杖,在地面上敲擊了兩下。
精致的拐杖并沒有沾染絲毫的泥水,在地面上敲擊出悅耳的聲音。
也是同一時間,在陳御的視線中,那些雨線凝聚在一起,填充著那只巨大透明手掌的其他部位。
一只沒有頭顱的巨大雨水巨人出現在陳御的面前,身軀把道路完全擋住。
透過雨水巨人的身軀,隱隱約約能看到約克身上穿著袍子鮮艷的色彩。
“你想成為我的學徒?可惜我不收學徒,來這邊的目的也就是讓某人的心情糟糕一點罷了,要不然你試試,要是能擋住雨巨人三下拍擊,沒成死人的情況下,我或許會考慮一下?”約克歡快的語氣從對面傳來,而聽到他的話,陳御的臉色只是沉了沉。
面前這玩意可不像是正常人能夠阻攔的,不客氣的說,陳御懷疑就算是一輛虎式放在這只巨人面前,也指不定會被幾下給拆了,龐大身軀帶給視線的壓迫感太強了。
“或許,您該往身后看看?”望著面前這只由雨水組成的巨人,陳御沒露出多少害怕的神色,反倒是指了指約克身后的方向說道。
此時在約克身后不遠處,水霧升騰,雨幕完全被升騰而起的白色霧氣所吞噬。
大地顫動了兩下。
一只差不多有兩米高的棕黑色公牛從白霧中出現,而在它身旁,一道道鮮紅色的火焰漂浮在四周,雨點滴落在火焰上,火焰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反倒是接連不斷的雨線在碰觸到火焰之后不斷地化作雨霧升騰而起。
站在公牛旁邊的是依然穿著金邊白袍的李爾,他此時的臉色跟之前面對陳御那種和善的臉色完全不一樣,有些衰老但仍然英俊的臉龐上帶著深深的怒意。
“或許你該給解釋一下,你在這里做什么了,約克?”李爾天藍色的眼睛緊盯著約克呵斥道。
約克聽到李爾的話只是皺了皺棕褐色的眉毛,轉過頭深深看了陳御一眼。
此時站在陳御身前的雨水巨人不知道何時化作水幕灑落在地面上消失了。
“只是聽說你看上了一位見習畫師,好奇過來看看而已,畢竟從皇家畫師學院的你都能看上的人,確實讓人挺好奇的。”約克一邊說著,一邊朝著李爾走了過去,絲毫不懼怕他身旁的蒸騰的熱氣和那只沉寂的公牛。
他走到了李爾身旁,與李爾擦肩而過。
“忘了說,你得護著他點,畢竟見習畫師嘛,有些脆弱是正常的,指不定就因為什么意外死了說不定。”他小聲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