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洛家二郎
- 對君洗紅妝
- solar_105628401
- 3101字
- 2023-11-11 09:41:18
我看著這個藍衣少年,一雙眼睛格外漂亮,如同黑水映襯著兩丸白水銀,難得的是眸子中竟是透徹無比,無分毫雜質,只是這少年給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眉梢多情,眼波流動,明明是應該帶著幾分風流才子的韻味,偏生瞳仁靈動純凈,恍若初生的嬰兒一般潔凈。
“傻子,你等等,你知道回去怎么說嗎?”
素衣書生又看向文清:“這傻子一回去,我們喝花酒的事情,大家就全知道了。”
文清面色漲得通紅:“我們不過是慕名而來,和這些淸倌兒吟詩作對的,幾時成了喝花酒的?”
我看了看他們的宴席上,都是一些難得的菜肴,好不闊綽,再看著圍在身邊的淸倌兒,都是一等一的絕色,怕也是醉鶯軒之中的頭號,這么一桌下來,怕是價錢高得嚇人,再看看著四五個書生的著裝,均是一些衣不重彩的,顯然家中不富裕,到底是哪來的底氣跑來這里花天酒地。
殊安正往外走著:“我回家要銀子,馬上就回來。”
文清遲疑了些許,拉住殊安:“殊安,你回家要銀子,怎么和你爹交代?”
殊安一臉純真無邪:“我說我們來吃飯,銀子不夠了呀。”
文清似乎還是不放心:“你記得不要說出醉鶯軒的名字,這里還差一百多兩銀子,你切莫要少了。”
殊安點點頭:“我記住文清的話啦!”
藍衣少年點完頭,便笑得一臉燦爛的往外走去,我實在看不過去,上前兩步:“你們一群人吃吃喝喝,最后就讓一個人付銀子?”
一旁的蘇婉凝笑盈盈的望了我一眼,也上前幾步:“洛二公子清留步。”
我心中一怔,這便是洛家二郎?我看向門口那個藍衣少年,心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澀澀的堵在心口,他便是那個先天智力有些不足的洛家二郎,無怪乎有一雙透徹無比的眼眸,那雙眼睛,沒有沾染半分人心的丑惡。
我的腳不由自主的朝著那個少年走去,我對他是有些許的憐憫和惋惜之情的,生的如此鐘靈毓秀,本該是個風流倜儻的少年才俊,只可惜——
他注意到我的靠近,歪著頭看向我:“姐姐,你長得有些奇怪。”
文清急聲呵斥:“殊安,你莫唐突了人家姑娘。這位姑娘,殊安他和常人有些不同,請你莫要和他計較,我在這,為他賠個不是。”
我看著這位名叫文清的書生,面上一臉斯文老實,然則眼中閃爍的光芒不甚忠誠,他的眼中裝著許多負面的東西,再對比洛殊安的那雙眸子,高低立見。
我朝著文清點點頭,又看向洛殊安:“我怎么奇怪了?”
他眨眨眼,思索了片刻:“姐姐明明是水仙花,怎么長在了迎春花的枝葉上?”
這話一出,旁的幾個書生都是一臉莫名和無奈,唯獨我,心中激蕩,這個洛殊安說的話,是何意?水仙花長在了迎春花的枝葉上——他這是在暗喻,暗喻我這個靈魂侵占了這個身體?莫非他并非癡傻,而是深藏不漏的高人,不過是藏拙罷了?
我猛地抬頭看向他,卻又一次被那一雙真摯的眸子吸引,那雙眼睛告訴我,眼前這個人不會說謊也不會作假,我還來不及細想,這個讓我震驚的洛殊安又一次露出了燦爛無比的笑容。
“姐姐,雖然你很奇怪,但是你真好看,你和荷花姐姐一樣漂亮。荷花姐姐,是我府里最好看的姐姐。”
我喃喃自語著:“水仙,迎春花,荷花?”
他聽著我念著的花,眼睛又亮了幾分:“我府里還有月季姐姐、牡丹姐姐、菊花姐姐···”
文清打斷了洛殊安的話:“這位姑娘莫見怪,殊安平日最愛擺弄一些花花草草,興許是喜歡以花比人罷了。”
我對這個文清莫名沒有好感,只覺得這個人虛偽至極,一言一行讓人很不舒適。
蘇婉凝開口打斷了:“好了,莫要說這么多了,吃了這么多好東西,又叫了這么多淸倌兒,現在給銀子吧。你們可別說只讓洛二公子一個人出,你們也說的出口,虧你們還是讀書人,成天滿嘴仁義道德,做的事還真真是上不得臺面。”
一個黑衣書生道:“有人給銀子,這銀子還分香的臭的不成?”
我道:“仗著洛二公子不諳世事,怕是騙了他不少銀子吧,竟有這等恬不知恥的讀書人,孔圣人若是知道,定會氣翹了胡子。”
不知為何,興許這是女人天生的本能吧,看到他們這樣欺負一個智力不足的人,心中很是氣憤,尤其是這個人還生的如此翩若驚鴻,讓人嘆一句造化弄人啊。
那黑衣書生又道:“嘖嘖,這是看上了洛傻子的皮囊吧,小娘子,我可告訴你,著傻子啊,中看不中用,小娘子若是愿意花前月下,一訴衷腸,倒不如找在下,定不教小娘子失望。”
蘇婉凝聽此氣急:“你給我放尊重點,這位姑娘是醉鶯軒的貴客,并非這里的鶯花,你若有膽子,便在放肆幾分試試。”
興許是蘇姐身后那幾個虎視眈眈的打手,這幾個書生聽了這話都收斂了幾分,隨后她又看向洛殊安:“洛二公子便先走吧,也不用去要銀子了,就當蘇姐交了洛二公子這個朋友,這頓飯錢免了。”
洛殊安這個癡傻的,聽了這話也不多問,就笑著走出去了。幾個書生都面有喜色,推推嚷嚷的準備離去。
“慢著,我說的是洛二公子可以走了,可沒說你們,阿年,看來這頓飯留不成你了。”
我自然知道蘇姐也看不過這群欺軟怕硬的書生,準備好好收拾好手這群人,便也十分知趣的告辭了。
我從醉鶯軒出來,遠遠便看見一襲藍衣,只是那姿勢不甚雅觀,洛殊安正蹲在墻根,低著頭,一動不動。
我也走至洛殊安身邊蹲下:“你在做什么?”
他抬頭看到我有些驚喜:“奇怪姐姐,你怎么來了。”
“你為什么說我是水仙花,卻長在迎春花的枝葉上?”
他理所當然的回答:“因為你就是水仙花啊,卻長在迎春花的枝葉上。”
我腦仁隱約有些抽疼,這回答和沒回答沒什么區別,估計是問不出什么一二了。
“你蹲在這做什么呢?”
他興致勃勃的指著地上:“你看,螞蟻他們在搬饅頭回去吃。”
我順著他的指頭,看見一群螞蟻正在搬運著地上零碎的饅頭渣回洞:“你對小動物很感興趣嗎?”
他一雙好看的眼睛,含著有些稚氣的笑意:“它們是我的朋友。”
他的語氣很是歡喜,還帶著一絲自豪,我聽了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你是說,螞蟻是你的朋友。”
他眼睛瞇成一條縫,笑的格外亮:“對啊,它們是我的朋友,還有小鳥,小魚,小花,還有好多好多,它們都是我的朋友!”洛殊安在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每一個部位都在笑,不知怎的,看著他的笑臉,總覺得大街上的陽光更燦爛了幾分,格外溫暖。
我心中的嘆了口氣:“洛殊安,你可認識我?”
他猛點頭:“當然認識,你是奇怪姐姐。”
“我叫江婧年,你可知道這個名字?”
他收了收笑意,很認真的又點點頭:“原來奇怪姐姐叫江婧年。”
我繼續誘問:“你對這個名字沒有印象嗎?”
他歪了歪頭:“江婧年就是奇怪姐姐的名字嘛,我當然有印象。”
心中浮起一絲無力,又參雜著一點好笑又好氣的挫敗感,我正準備繼續說些什么,卻看見洛殊安的頭越發垂的低了,好像在和什么人說話一般,可是他分明只是對著一群螞蟻啊。
我看著他眉毛擰的緊緊的,嘴巴也閉著,臉上不帶一絲天真和稚氣,全然看不出這是一個心智不足的人,看得我有些發癡,這相貌和心性都是一等一的好,卻···
他突然直起身來,嘴角掠過一絲笑:“奇怪姐姐,你明日之后的六七日都不要出門了。小黑他們說要連續下六七日的暴雨呢!”
我一愣神:“小黑他們?你是說螞蟻嗎?”
他點頭,又神情認真:“奇怪姐姐記得不要出門,會淋雨的。”
我心中微微疑惑,民間有俗語,說有些動物行為能預示天氣或天災,只是這洛殊安一個智商不足得人又怎么知道的呢,且還一說出口就是具體日期,這事真是蹊蹺。
“你知螞蟻往高處搬家就預示著要下雨嗎?”
他眼中帶著疑惑望了我一眼:“奇怪姐姐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我剛剛說啦是小黑他們給我說的。”
我的腦仁一陣陣跳動,忍了忍又問:“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小黑說要下雨了?”
他露出一種很奇怪的眼神:“因為小黑他們給我說了啊,我就知道了。”
腦袋中那根“理智”的神經似乎有點癱瘓了,我嘆了口氣,決定結束這個話題,而他拍了拍手:“奇怪姐姐,我先走啦,肚子餓了。”
“你放才不是在醉鶯軒吃過飯了嗎,這么快就餓了?”
他搖搖頭:“那里的香味嗆得我鼻子疼,吃不下。奇怪姐姐,你記得來洛府找我玩,我把荷花姐姐她們介紹給你認識。”說完這話他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