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美人溫怒
- 對君洗紅妝
- solar_105628401
- 2005字
- 2023-11-11 09:41:18
隨后又望向我:“你半晌沒說話,可是覺得姐姐我無情無意了。連這等孩子都不放過,如同那暮少澤所說,是黑了心腸的?”
我抬頭直視著蘇宛凝牽起她的手:“蘇姐心善,我只有感慨佩服,何來黑心腸一說?”
蘇宛凝有片刻的失神:“我將這幼女推入了火窟,你還道我心善。本是良民,現如今卻成了風塵中人,我可不是害了她。”說著又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牡丹真國色,又豈非平常人家能護得住?”
蘇宛凝微微動容:“你,你竟看明白了···”
“這小孩身量未足,五官也還未長開,卻已可窺見柳腰蓮臉,日后定是個萬家公子求的翹楚。若父母未亡,家中還有得殷實家產,倒還好說,偏生無父無母,還攤上那么個舅母,想必,等大了,誰肯護她,那狠心的舅母不火上澆油便已是萬幸。且看今日那丫頭身上傷痕交錯,便能想到她寄人籬下的日子是如何觸目驚心了。”
蘇宛凝笑意微收,臉上的神情卻更加真切:“這個小丫頭,長大后定是個禍國殃民的絕色,錯不了。若指望她家中的舅母,這丫頭的一生定是全無自己決定的余地了,倒不如我將她買進醉鶯軒,以后跟著誰,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倒不想你這個小丫頭居然看懂了我的心思。”
我笑笑,正想著回些什么,房門卻突然被打開。是暮少澤?一臉鐵青,瞪著眼,似乎及其惱怒。
“我聽春華說,你還給那個小丫頭賜名了。”
“對,牡丹,這名兒可好聽?”
暮少澤雙唇緊抿,眉目不善:“這么小的姑娘,你也狠心下得了手。”
蘇宛凝撫弄著手指鮮紅的蔻丹,語調平緩:“又不是我強搶的民女,是她自家舅母送來的。”
暮少澤眼中似乎燃起了熊熊烈火:“她送你便買,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我想開口調節氣氛,為蘇姐解釋幾句,卻被蘇宛凝的手按住,給了我一個柔和的笑容,之后又走近暮少澤,眼角嘴角都含著笑:“暮少澤,你覺得我良心被狗吃了,為何?”
暮少澤冷笑:“如此幼童,你也將她收入這淫穢之地,此為一;本是女子還開了這賣笑的醉鶯軒,不知誤了多少女子,此為二;想必你這種女子,是不知何為‘三從四德’的。自己不知廉恥,還誤了其他女子,真是令人作嘔。”
蘇宛凝臉上的笑意未減,恍然大悟的說道:“如此說來,千錯萬錯都是我蘇宛凝一人之錯了?暮少澤,你是哪家高門府邸的公子爺,還是乖乖回了府,要了銀子,還我醉鶯軒吧!”
暮少澤雙目睜大了幾分:“你,你怎么知道···”
蘇宛凝聽了這話,終于收了笑意,不知怎的,她這般不笑的模樣才讓我心安。先前那番眉語目笑反而讓我看了心驚。
蘇宛凝臉上無怒無喜,語氣淡淡:“我干的便是迎來送往,揣測人心的活兒,連你的大致身份都看不出,我豈不是白干了。你們這些高門大戶的公子爺,小姐姑娘,個個都是菩薩心腸,最是操心人間疾苦,總覺得這世上除了黑就是白,且不說旁的,只看看你們自己父親,兄弟的后宅之中,有多少骯臟,這些骯臟,多數都是起于女人,源頭呢,卻實打實是你們男人做的好事,你說那些后院,鶯鶯燕燕,都是一個個鮮活無比,燦如春花的好女子,環肥燕瘦,各有各的風情,偏偏都圍在一個男子身邊,她們輕易不能出府,也不能有自己操心的活計,思來想去還能做什么呢,所有的心思都只能放在男人身上,本是清澈的心思也漸漸變得污濁,這能怪誰呢?”
暮少澤皺著眉打斷:“你扯這些沒用的做什么?”
蘇宛凝眸色暗了幾分:“這些怎么是沒用的呢?人說禍起蕭墻人不知,可不就是如此,這后宅之爭,這青樓楚館,這些明的暗的脂粉糾纏,始作俑者可不就是你們男子,男子薄情寡義,左擁右抱,世道如此,我有什么辦法?與其苛責我這醉鶯軒,倒不如管好你們自己的風流成性。再說方才的小丫頭,身上的傷痕你也見了,雖是舅母,下手也是極重的,我不買了她,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醉鶯軒買了她,放在我這,我還能多加照拂,你們這些貴門公子,自然不懂其中門道,你們只知我們是污濁不堪的,愈發襯托你們的品行高潔,我勸公子什么身份過什么日子,你的好心未必能成好事,甚者,會誤事也是不得知的。”
說完這話,蘇宛凝便起身離去,也未曾和我說一聲,只是我不但看見了她平靜的面容,也看見了她攢成的拳頭,卻不住在輕顫的雙手。
我看著暮少澤站在門口,臉上褪了幾分怒意,多了幾分疑惑之色,我斟酌片刻:“暮公子恐怕是私自離家吧。”
暮少澤又是一驚:“你又如何知道?”
我暗自喟嘆:“公子打抱不平是好事,只是這世事沒有那般簡單。縱然是眼見耳聽也未必為實,公子還是切莫和家中長輩慪氣,快快回府吧。”
暮少澤還是不依不饒的問著:“你是怎么知道我是私自離府的?”
“公子身無分文,卻敢進富麗堂皇的醉鶯軒,想必素日眼界是個高的,身上沒酒錢,卻寧愿在醉鶯軒做小廝,想必是不愿問家中開口的,心性善良,卻不通世事,想來衣食無憂,在家中頗受寵愛,如此三點,莫說蘇姐能看出蹊蹺,便是我,也是能窺視一二的。”
我輕輕俯身:“公子請自便,我先告辭了。”我繞過暮少澤出了屋子,輕輕掩上了房門。
走不過三四步,卻隱約聽見了暮少澤喚了一聲“三叔”,搖搖頭,未曾停駐,想必這兩日做口脂也太勞累了。
想尋著蘇姐道聲告辭,卻因對醉鶯軒不熟悉,還是自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