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私宅看起來普普通通。但宅子里所有事物一應俱全。

姜畢叫來下人，認真交待完之后，才與吳公告別。

“先生就先住著，咱們回見。”

吳公接下了姜畢的好意：“多謝姜大人。”

回宮后，扶蘇已經睡著了。

姜畢硬是等到扶蘇睡醒，把此事與扶蘇說了。

“陛下，臣怕臨時找的住所怠慢吳公，所以讓他先去臣的私宅住下了。”

“嗯。”扶蘇應了一句，又不咸不淡地夸了一句，“挺好的。”

姜畢本以為，扶蘇會夸他幾句，結果事與愿違，內心還是很失望的。

不過很快姜畢就從失望的情緒中走出來了：沒說他不對就是好事。

他想過了，陛下已經對土地有想法了，自己作為近臣和內侍，早點表現，早點琢磨。

萬一琢磨錯了，再買一處就是。

萬一琢磨對了，說不定陛下還能念他個好。

這些日子，咸陽還算平靜。也沒有什么特別的事發生。

各地傳上來的折子都算得上風調雨順。

幾件重要的大事一辦，扶蘇心中的弦崩得也沒那么緊了。

這天午后，扶蘇披著裘皮，泡了壺茶，手捧著一個暖爐，腳踩在燃著的炭盆兩邊，坐在亭子里賞雪。

周遭的宮女和侍從都被譴得遠遠的，整個園子靜謐無比。

寒風吹過，扶蘇也只覺得腦袋里清明，感覺不到冷意。

“要是一直能這么輕松就好了。”扶蘇在心中感嘆。

一片雪花不小心飄到扶蘇手上，扶蘇忍不住手抖了一下，怔怔望著飛快融化的雪花。

過了許久，他嘆了口氣，輕聲低語道：“也不知道在藍星的家人和朋友怎么樣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踩在雪地里發出“滋滋”聲，格外刺耳，打斷了扶蘇正要惆悵和回憶的思緒。

扶蘇皺眉，抬頭看見是蒙毅，臉色這才緩和過來。

“這么冷的天，陛下怎么不在宮里？當心再染上風寒！”蒙毅煞有介事地說。

扶蘇笑了笑：“無礙，今日穿得厚實。丞相怎么尋過來了？”

“陛下，第一批竹炮已經做好了。臣來請陛下去查驗。”蒙毅凍得通紅的臉上，露出熱切的笑容。

扶蘇詫異：“這么快就好了？”

他記得上次和蒙毅去看地方才沒多久吧？

蒙毅朗聲一笑：“兵貴神速，竹炮也一樣！”

“上次看過地方后，臣立馬就安排人搭建作坊，第二天就開始動工了。”

“趁搭建作坊的日子，咸陽城硝石開采的權利臣已經全部收回。”

“同時也按照陛下的意思，將硝石的兜售控制在了朝廷手中。”

“如今咸陽城中的硝石已經悉數在朝廷掌控之中。作坊里硫磺和柳木碳都已經按量和位置分配好了。”

蒙毅一邊說，一邊拿出一卷竹簡遞給扶蘇：“這是臣草擬的硝石律，請陛下過目。”

接過竹簡，扶蘇仔細看了片刻后，笑著開口道：“丞相真是讓朕驚喜。”

“看過第一批竹炮后，丞相明日就將硝石律頒布了施行吧。朕很滿意。”

草擬的硝石律，非常嚴謹。把硝石從上至下的管制都梳理通了。

何況這件事，本就是扶蘇授意，蒙毅優先拿咸陽開刀也是無可厚非的。

蒙毅聽完扶蘇的話，眉飛色舞地說道：“走走走！現在就去！臣心里早就按捺不住了！”

見蒙毅這般，扶蘇忍不住戲謔道：“讓別人看見丞相這副模樣，恐怕得驚掉大牙！”

蒙毅無所謂，甚至還有點驕傲：“換誰來干這事，誰都是這樣，說不定比臣還激動！”

“今日下雪，不便騎馬。朕讓姜畢去安排馬車。”

說完，扶蘇放下手中的暖爐，大步流星地朝園子外走去。

蒙毅費解：“難道陛下今日有心事？怎的連姜畢都譴出去了？”

“身邊時常有人，朕也想過一會兒清靜日子。”扶蘇苦笑。

一出園子，姜畢立刻迎了上來：“陛下。”

“備馬車，朕要和丞相出去。還有，把靈姬叫上。”扶蘇特意囑咐道。

并不是冬天太冷，才讓焰靈姬過來。而是竹炮容不得半點閃失。

沒一會兒，馬車備好了。因為扶蘇是突然出宮，并且說了只是三四人而已，所以姜畢并沒有安排平日里的六駕馬車，只是一輛看起來很華貴的四駕馬車。

很快，姜畢屁顛屁顛地跟在焰靈姬身后也來了。

焰靈姬披著一件火紅的披風，玲瓏的身段隱藏在披風下。

等焰靈姬上了馬車之后，姜畢才眼巴巴地望著扶蘇：“陛下……”

扶蘇知道姜畢是想跟著一起去，這件事也沒有瞞著他的必要。

索性大手一揮：“走吧！上車！”

馬車上，焰靈姬趁著蒙毅和姜畢聊天的時候，丟扶蘇一個帶著一絲幽怨的眼神，仿佛在說：主人有事的時候才會想起我。

扶蘇默默露出抱歉的神情，沒想到焰靈姬卻將臉轉到一邊不看他。

好在系統沒有提示忠誠度降低，不然扶蘇又要費勁心思去挽回了。

因著下雪的緣故，路上行人極少，馬車在雪地里歡快疾馳，沒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下了馬車，扶蘇不禁驚嘆：“這與上次簡直是天壤之別，丞相好手段！”

蒙毅謙虛道：“為陛下分憂。”

此次來得突然，算得上是扶蘇微服私訪，所以沒人認出來他是皇帝。

蒙毅拿著令牌，帶著幾人過了哨卡，朝存放竹炮的庫房走去。

庫房建得很大，目測能容納兩千人。

剛走進去，扶蘇就發現里面的溫度比外面高很多。

蒙毅興奮地介紹道：“這里專門做了防潮防寒的土坯層，所以比外面暖和些。”

“不過第一批竹炮還未試過，不能做太多，只做了兩百來個，放在庫房最外面。”

“等陛下看過、改進之后，才會大量制作。”

扶蘇笑著點頭：“拿上走吧。想必試竹炮的地方，丞相也已經選好了。”

“那是！”蒙毅驕傲地說。緊接著，他拿出一個布袋，就準備把竹炮全都裝進去。

看見蒙毅這個動作，扶蘇立刻出聲阻止：“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