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嘆了口氣,無奈地笑道:
“要是世上有后悔藥,我很愿意替先生找一找。”
“先生保重,等你寫完之后我再過來。”
“恭送公子。”李斯恭敬地作揖道。
離開暗閣后,扶蘇迅速回到了殿中。
與李斯一番交談,讓他茅塞頓開。
設立國學堂的事,在李斯的思路下,變得輕松許多,他要趕快記下來。
不過,還沒踏進殿,就聽見了姜畢尖著嗓子,訓斥手下的人聲音:
“總共就這么些地方!公子能去哪!”
“怎么就找不到!耽誤明日登基大典,咱們誰都別想活了!”
“祖宗啊!你去哪了啊!”
扶蘇暗自好笑,臉色的神情沒那么嚴肅了:
姜畢張口閉口就是別想活,公子恕罪,這是當初被嚇怕了留下的后遺癥吧?
“怎么了這是?”扶蘇踏進殿中,笑呵呵地問道。
“拜見公子!”
屋子里突然響起整齊的叩拜聲。
仔細一看,原來殿里來了好些拿著東西的內務的人。
姜畢見扶蘇回來了,焦急地說道:
“公子這是去哪了啊!讓微臣好找!”
“內務拿來了新做的龍袍,公子得試試合不合身啊!”
“可別出什么岔子,耽誤了登基大典。”
扶蘇一邊笑,一邊不在意地說:
“這有什么好著急的?難不成我還能跑了不成?”
“有人逃命的,有人逃婚的,可沒聽過有人逃登基大典的。”
“要不,我當一次?”
扶蘇的玩笑話讓殿里氣氛輕松了許多。
眾人紛紛道:“公子真是愛說笑!”
也有膽子大的笑著說:“要是公子跑了,微臣上天入地都得把公子找回來。”
不過姜畢卻如臨大敵,連忙扯著嗓子說:
“祖宗啊!這等事豈能當玩笑說?要是……”
“好了好了!”扶蘇打斷姜畢,“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當真。”
“不是要試袍子嗎?來吧!”扶蘇展臂一舒,站在那示意內務的人麻溜點。
“是龍袍。”姜畢煞有介事地補充了一句。
惹得扶蘇狠狠白了他一眼。
內務的人不敢讓扶蘇久等,熟練地替他更衣、整理頭冠。
這身龍袍,與先王的相差不大。
黑底,金線走邊。
兩條金絲秀的龍從袖口延伸至胸前。
龍袍的樣式也是先王定下的。
承載著秦人銘記過去,放眼未來的思想。
夏商周三代,夏為木德、商為金德、周為火德。
秦代周而立,周為火德,根據五行相克說,水滅火,故秦以水為德。
黑色屬水,所以從先王開始,秦人便以黑色為主色。
“公子,走幾步,轉轉身,看看覺得哪里不合適?”內務的人笑著說,眼里全是驚艷。
扶蘇依著內務的話,轉了一圈:
“挺好的,沒什么不合適。”
內務官立刻贊美道:“公子豐神俊逸,穿上龍袍更加氣度非凡!”
比起前面那位,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不過這話也只敢在心里默默地說。
“行了,這樣就挺好的。別來回折騰了。”
“脫掉吧!”
扶蘇略顯焦急地說道。他還要寫東西呢!
但內務大臣顯然不肯就此放過扶蘇,再急也沒登基大典重要!
于是,內務大臣笑容可掬地說:
“公子莫急。”
說完,又隨手從侍從端著的盒子里,拿出一塊玉佩替扶蘇戴上。
見不滿意又換了幾塊,直到內務大臣覺得合適之后,把扶蘇帶到另一邊,掀開蓋著的盒子:
“公子,王劍用哪一把?”
糟了!扶蘇心中大呼!
他把王劍之事忘得一干二凈!
這時候才想起來,他讓曉夢帶著軒轅劍出去的事。
“算起來時間差不多了,曉夢該回來了吧!?”扶蘇暗自嘀咕。
眼前這些劍,都是極品,但扶蘇總覺得和軒轅劍比起來,都有些差強人意。
可這會兒他也不好表露,只能若無其事地拿到手中觀看。
“公子,這是七星龍淵劍。”
內務大臣滔滔不絕地講解道:
“歐冶子和干將為鑄此劍,鑿開茨山,放出山中溪水,引至鑄劍爐旁成北斗七星環列的七個池中,是名‘七星’。”
“劍成之后,俯視劍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淵,飄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龍盤臥。是名‘龍淵’。”
“此乃誠信高潔之劍,配得上公子品行。”
扶蘇放下龍淵劍,又拿起旁邊另一把泛著冷光的劍。
內務大臣又道:
“公子,此乃純鈞劍,又叫無雙之劍。也是歐冶子打造。”
“據說,鑄此劍時,千年赤堇山,山破而出錫,萬載若耶江,江水干涸而出銅。”
“鑄劍之時,雷公打鐵,雨師淋水,蛟龍捧爐,天帝裝炭。”
“歐冶子承天之命,嘔心瀝血與眾神鑄磨十載此劍方成。”
“劍成之后,眾神歸天,赤堇山閉合如初,若耶江波濤再起,歐冶子也力盡神竭而亡,這把劍已成絕唱。”
“竟有這般神奇之事?”扶蘇半信半疑地問。
內務大臣笑了笑:“那便不得而知了。”
“不過此劍在天地飄搖中誕生,與公子在動蕩中拯救大秦頗為相似,配得上公子。”
姜畢白了內務大臣一眼,滿臉鄙夷。
扶蘇又何嘗聽不出這是奉承話?
可內務說得情真意切,這個不動聲色的馬匹,拍得他著實舒坦。
扶蘇暗想:難怪那些當官的喜歡聽好話。時間長了自己都信了!
但他依然笑瞇瞇地說:“你這張嘴,挺會說。那就純鈞劍了?”
內務大臣訕笑:“甚好,甚好!”
然而,扶蘇接下來的話,差點把內務大臣嚇得屁滾尿流。
“可,我怎么記得,上一次登基大典,胡亥的佩劍就是純鈞劍?”
“你也是這么對他說的?”
見扶蘇笑不達眼底,內務大臣“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微…微臣不敢!”
扶蘇故作恍然:“哦!那便是我記錯了?”
內務大臣冷汗淋漓,腦子里一片混亂,根本不知道如何為自己辯駁。
姜畢上揚的嘴角,壓都壓不下去,心想:馬屁拍到馬腿上!活該。
不過扶蘇并不打算為難他。
將純鈞劍放回盒子里,淡漠地說:
“今后少在我面前用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