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二樓的封閉房間里。

凱恩守著門，林夜研磨材料后，小心地在地板上描繪著新的召喚法陣。

上次使用凱恩的血，林夜被反召喚到了凱恩身邊，雖然收獲了一個快速傳送的小技能，但是原本嘗試召喚、驗證步驟的目的沒有達到。

于是這段時間，林夜讓老巴恩去幫忙尋找靈性材料，這些材料和小惡魔所用的性質類似，經過鬼婆的知識多次分析研究，林夜認為可以用于召喚。

當然，最為重要的，是保證安全，這些材料都是小惡魔那版的劣化版，盡量保證了研究召喚這件事不會引起太大的動靜。

用研磨過的材料粉末，勾畫好了陣法的最后一筆，林夜直起腰，舒了一口氣。

用早就準備好的血液，在陣法中間寫上了自己受詛的真名：“夜”。

心痛地拔下一根頭發，念誦女妖之名，喚來亡靈的力量，激發靈魂之力注入陣法。

“諸界諸使，引我而至！”

“無垠星海，鋪就通途！”

“高頌萬事萬物之真實，在此奉獻我的血——聆聽我之召喚！”

……

九層地獄里。

一個魔鬼的靈魂被困在狹小的牢籠中，每過一秒，就會有無形的鞭子抽在其身上，將他的靈魂打散一部分，他本就虛弱的魔魂，正在這樣的折磨中緩緩縮小。

“饒了我吧！求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大公閣下……啊！”

“真是可恥的失敗，因瓦爾！你的下場將會警示所有大公的從屬，好好享受你應得的懲罰吧。”

負責傳令的女魔鬼欣賞了一會兒魔魂的慘狀，曾經對她予取予奪的上司落到這幅田地，讓她不勝歡喜。

當然，因瓦爾所說的任何一個字，都不會被傳達到大公閣下那里，讓他死在這里，她才有機會登上他的位置。

在女魔鬼離開后，這個特制的囚室里，就只剩下了一個苦苦哀求著的魔魂，他不知道大公會不會來，但是哀求是他除了等死之外，唯一能做的了。

“……引我而至……高頌萬事萬物之真實……聆聽我之召喚！”

“怎么可能有召喚可以越過九層地獄的封鎖，突破大公的囚籠……”

一陣縹緲仿佛在天邊的召喚聲音傳來，因瓦爾震驚地看到一團藍色的魔光出現在了囚籠里，在任何力量都突破不進來的囚籠里！

下一瞬，魔光將其完全吞噬，囚籠里再無囚徒，只有之前被鞭笞打散的魔魂之力，宣告著曾進行的折磨痕跡。

……

“是地獄的味道！”

凱恩最先反應過來，一把抓住了出現在陣法中心的魔魂，火焰和陰影的雙重魔力激發，就要將其撕成碎片！

林夜急忙阻攔道：“等下！凱恩，別急著殺了他，它很弱小，正適合我來收集一些召喚的細節信息。”

聽到林夜的要求，凱恩停下了手，轉而用深淵魔力將其牢牢捆縛。

因瓦爾從魔光傳送中緩過神來，就發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湊在自己身前。

“騙子！你害我落到如此境地，我要殺了你！啊啊啊啊啊……啊？”

他很快反應過來，自己的魔魂已經被折磨得只有拳頭大小，也沒有軀體，污穢的深淵魔力正禁錮著自己，隨時可以把自己撕成碎片。

而自己剛剛的一番話，顯然讓眼前的這個可惡人類反應過來了，頓感大事不妙。

“你是我昨天搞死的那個魔鬼？”

“我不是，我沒有，你認錯魔鬼了！”

“你就是我昨天搞死的那個魔鬼！”

“我真不是……嗚嗚嗚，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饒了我吧，我愿意給你當牛做馬啊……”

因瓦爾熟練地重復起在地獄里的話語，只是一個沒有軀體的魔魂，竟然哭得有聲有色。

看著這個立刻屈服于殺害自己仇敵的魔鬼，林夜嘖嘖稱奇：“我昨天把你弄死了，看你這個凄慘樣，多半也是因為我，這你都不恨我？”

因瓦爾立刻轉悲為喜，露出滿面笑容諂媚道：“哪能啊，我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是我貪心要獻祭您的靈魂，才招致自己的滅亡啊。”

林夜對凱恩說道：“行，殺了他吧，這種深仇大恨都能忍，還能有什么不能忍的，來日必然反噬于我。”

“別別別！”因瓦爾立刻改口道：“我恨你，都是你陰險狡詐才害我落到這幅田地，我要是恢復力量一定會報仇的！但我現在不是沒有力量嗎，您還可以再玩弄我一段時間啊。”

林夜大怒道：“好啊，你心里果然記恨著我，凱恩，快弄死他！一點渣滓都不要留下！”

深淵污穢魔力開始大力擠壓因瓦爾的魔魂，他絕望地問道：“那你到底要怎樣才肯讓我活下來啊？”

凱恩在林夜的示意下，停下了碾死他的動作。

林夜這才施施然掏出了一張早就準備好的羊皮卷，擺在因瓦爾的面前，說道：“簽吧，簽了這份契約，我就考慮讓你再活一段時間。”

因瓦爾呆呆地看著林夜，這幅嘴臉怎么那么像地獄里的大公領主呢？

“簽不簽！”

“簽！我這就簽！”

因瓦爾已經認命了，都已經這個樣子了，未來還能再糟到什么地步呢？于是全力擠出一點靈魂之火，印在了契約上。

羊皮卷憑空自燃，地獄火和惡魔火交替閃爍，代表深淵意志和地獄規則一同認可了這份契約，也將契約的內容傳達到了雙方的靈魂里。

“無限期生效、完全聽從命令、無限制借取力量、隨意剝奪生命……”

因瓦爾心如死灰，躺在了凱恩的手掌上擺爛。

林夜則非常滿意，把競品公司搞倒閉了不說，競品公司的老板還投到自己手底下打工，這是何等的愉悅啊！

“啊哈哈哈哈哈——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

被攪亂計劃了這么久，終于舒坦一回了。

“你叫什么名字？”

“因瓦爾，主人。”

“因瓦爾，給我來捏捏肩。”

“好嘞，我這就來。”

拳頭大小的因瓦爾立刻飛到林夜肩頭，進行起聊勝于無的捏肩，一點都看不出剛剛擺爛心死的樣子。

林夜舒服地攤在床上，記錄起剛剛這次成功的召喚，所感受到的共振變化、尋找著召喚時目標選取、還有材料性質導致的結果。

凱恩則安靜地坐在邊上，看著這個殷切的魔鬼靈魂，內心深處生出一陣陣想要弄死它的厭惡和沖動。

“凱恩，召喚完成了，給我講講你這段時間在砂石學院的情況吧，有沒有什么收獲？”

許是林夜的提問，讓凱恩回過了神，暫時忍住了來自血脈深處的殺戮沖動，匯報起了這幾天發現的目標和所見所聞。

蹲在林夜肩頭的因瓦爾暗暗松了一口氣，那個半惡魔的殺意已經快凝成實質了，他幾乎想要飛出窗外逃跑了。

惡魔都是些滿腦子肌肉的蠢貨！被深淵意志支配的死死的。

因瓦爾一邊全力給林夜捏肩，一邊震驚地驗證自己居然真的在主物質界。

當初大公準備了三十年，都無法親自越過界域壁壘，退而求其次把自己送上了主物質界。

這個邪術師居然只憑借一個召喚陣，能把自己從地獄召來主物質界，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的靈魂確鑿無疑經受過神選晉升，難道是太陽神的私生子嗎？

可如果是神祇賜予的力量，怎么召喚了自己這個魔鬼，還支配著一只半惡魔？

因瓦爾想不明白，但是他也沒有余力繼續想下去了。

魔魂虛弱不堪，隨時都會潰散，還有旁邊不時瞄他一眼的半惡魔，處境只比地獄的囚牢里好上了一點，但不多。

因瓦認命地嘆了一口氣。

之后的日子，該怎么過啊。